一顿饭结束,桓老夫人和陆氏自然回了自个院子,桓文泽却来了。
“父亲母亲,儿子有事相谈。”
祝采薇不肯走,坐在桓安身边不挪动。“我也是泽哥儿的姨娘,听听也无碍的。”
桓安也没拒绝,祝采薇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似有若无的目光看向谢明姝,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谢明姝才懒得理他,只看向桓文泽:“文泽,什么事?”
桓文泽犹豫一瞬,坦白道:“近日,皇家书院要开诗会,父亲可知?”
桓安刚从边关回来,自然一脸茫然。
谢明姝轻声道,“皇家书院是皇室子弟切磋学艺文采的地方,三年召开一次诗会,届时会邀请些京中才子,一同参加。”
“母亲说得没错。”桓文泽眼中多了几分忐忑:“这一次,我也在名单里面。”
“既如此是好事,我儿为何一脸凝重?”桓安不解。
桓文泽叹息一声,“给我下帖子的,是三皇子。”
谢明姝眉头一挑,桓安也逐渐回过味来了。
桓文泽的文采一般,能中举已是偶然,又如何能被邀请进去?
三皇子亲自下帖,自然就对桓文泽表现了亲近之意。
在青楼时,三皇子意图拉拢桓家那位,现在又来拉拢侯府。
竟是两头都不落下。
既是合作,也是利用。
难怪上辈子三皇子落败的这么快,行事如此高调,如何不会被陛下忌惮?
“三皇子这是要拉拢你。”
桓安面色也沉重了,“我们侯府一向中立不涉党争,若是你答应前去,风声流传,自然认为我们同三皇子过从甚密。”
谢明姝也点点头。
“是。”桓文泽拱手,满脸愁容,“儿子不知是否赴宴,还请父亲母亲给儿子一个建议。”
他虽然有时候不大聪明,但过去的五年受谢明姝提点教诲,还是懂些道理和朝堂之事的。
毕竟上一世,在谢明姝的百般教导下,他最后可是出仕做了三品官,很是做出了一番政绩。
只是不知这辈子,又当如何了?
谢明姝心中自然更想让桓文泽答应,毕竟都在三皇子手底下做事,和桓察的争夺也会提早到来。
不过,面上她肯定是不能直接说的,相反,还得让旁人说……
她抬眸默不作声的看了祝采薇一眼。
一旁的祝采薇尚且懵然不知,只是她不满桓文泽忽视自己,反而去询问谢明姝的意见,心中不悦。
她张嘴就来,“依我之见,泽哥儿理当赴约,承了三皇子的情。”
“不可。”谢明姝唇角微勾,摇头道:“我们侯府自来不站队,对这位三皇子了解又少,怎能这样鲁莽行事?”
“三皇子文韬武略超群,所有人都知道!”祝采薇出声反驳,“这样的人,自然应该做皇帝!”
桓安吓了一跳,“住嘴!不得议论储君之事。”
谢明姝一脸不满,“祝姨娘,如今太子尚在,您怎可说这样的话,按我的意思,侯府保持现状……”
“太子庸碌,迟早的事。”
谢明姝越是不愿支持三皇子,祝采薇就越是要跟他唱反调,“若以后三皇子继承大统,回忆起我们侯府拒绝邀约,会如何作想?”
桓安一时沉默,采薇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们哪怕不去,也不能直接拒绝。
祝采薇接着添上一把火,“在我看来,皇帝本就是有才能的贤君才能当得!什么立长立嫡的,都是封建时代的糟粕!夫君,支持了三皇子,今后我们侯府才能蒸蒸日上,说不定封为异姓王也指日可待!”
桓安虽然觉得祝采薇的话有些僭越,心中却也有些意动。
若他们侯府真能被封为王府……
“泽哥儿,你去吧。”桓安下了决定,“若三皇子显露招揽之意,你不要直接拒绝,委婉拖延便是。”
祝采薇笑得张扬,“侯爷英明!”
谢明姝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浅浅笑意。
“既然侯爷做了决定,妾身也不多问。”
谢明姝施施然道,“不过,侯爷也不能交恶了六皇子,三皇子那边让泽哥儿去接触,侯爷来日遇上六皇子,希望也亲近些,可好?”
桓安正有此意,欣慰地看向她,“吾妻甚得我意。”
圣上眼线布满了京中各处,既能因为三皇子行事不端而罢黜,对侯府私下又怎会一无所知?
面上只做纯臣,实际上又押宝。
比起公开站队,往往更加令人恼怒。
谢明姝不再多说,起身告退。
几乎是同一时间,躺在摇椅上悠然自若的桓容便听完了那边发生的所有事。
他依旧一身青白素衣,勾勒着线条简约的纹路,愈发衬得那张俊颜面如冠玉,气质卓然。
“主子,咱们要插手吗?”流火神色少见的认真起来。
桓容垂眸看着手里翻了一半的话本,微微笑道:“她似乎很是确定,三皇子绝对会落败一般。”
“也许只是巧合。”流火摇了摇头,“深宅妇人,何从得知?”
“不,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早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桓容握紧了左手的佛珠,心头一个奇特的想法流窜而过。
“流火,你可相信这世上有重生之人?”
“公子又在说胡话了。”
流火只觉匪夷所思,“若真有这般古怪之事,人人得以重新来过,世道岂不是都要乱了?”
桓容眼眸好似被月色沾染,清冷若仙,“若偏她一人命不该绝,有此机遇呢?”
流火更不信了,摆摆手道:“那凭什么是她?怎么不是我呢?”
桓容低低地笑出了声。
“虽不知她如何得知这些消息,可她所作之事的目的却很明了。”桓容施施然起身,“她想和离,我便帮她一把。”
流火面色古怪。
自家主子,是这么好心的人么?
但凡做些什么事,势必要得到数倍的报酬……才是他的行事作风吧?
那他想从谢明姝身上得到什么?
流火面色渐渐惊恐起来,“主子,你该不会要娶她一个弃妇做王妃,乃至皇后吧?万万不可啊!”
刚说完,一道劲风就打上了流火的嘴。
流火吃痛的双手捂住脸,只留一双眼睛颇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什么弃妇?话说的这样难听。”桓容乜了他一眼,缓步进了院子:“吩咐手下人,无论谢明姝在府里要做什么,听她的便是。”
他有预感,她会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