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不说你是我们侯府明媒正娶的嫡妻,就说这五年来你执掌中馈,辛苦付出,也不能如此待你啊!”
陆氏又看向桓安,严肃道:“你戍边五载一朝归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结发夫妻贬为妾室,若是让御史台知道,你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此时你圣眷颇浓,眼看就要加官进爵,若因此作罢岂不是因小失大?”
陆氏平日不怎么出头,实则却是这侯府难得清醒之人。
桓安瞧着谢明姝一脸委屈隐忍,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最终还是陆氏的话让他真正动摇,语气含糊道:“我与采薇的事,本就是我们对不住你,以后再议吧。”
祝采薇闻言瞳孔微睁,原本雀跃的心一下子跌了下去,天晓得她听见谢明姝自请为妾的时候有多开心!
此刻意图破灭,也只能依偎在桓安的怀里,装出一副颇识大体的模样,道:
“安郎,什么正室妾室,我都不稀罕,我只要你心在这儿。”
若真不在乎,又何必撺掇着桓安抬平妻?
谢明姝愈发觉得这人虚伪的令人作呕,“时间不早了,侯爷赶快带人去收拾一下蘅芜院吧,我也不知道祝姑娘喜欢什么,若有需要添置的,只管让人去晚香院找我。”
她起身拥扶着陆氏,“午后暑热,儿媳送您回房休息。”
倒是陆氏体贴她今日操劳,让她赶紧休息,安慰了几句便独自离开了。
辛苦大半日,谢明姝回到院子就躺在榻上歇着了。
朝云看着她白净面容上黏着的一缕青丝,心疼的扇着团扇替她消解暑热。
暮雨指挥着人搬了冰块进来,脸上犹愤愤不平:“这侯爷还不如不回来呢,累到我们夫人不说,还带了那么个玩意回来。真要是不争不抢,她回来要什么名分?烂糟东西扔在外面做个外室都没人要!”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嘴这么刁?”谢明姝听的想笑,连带着心中那点烦闷都消了不少,“我没事,倒是你们俩,遇见祝采薇了不许为难她。”
暮雨不服:“凭什么!”
朝云聪慧,有几分明白她的意思:“夫人的意思是……”
谢明姝笑意深深,“不急,咱们不去找她麻烦,难道她就不会自己撞上来么?”
……
桓安回来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出去应酬,沈老太太爱孙心切,便张罗着一场家宴,遍请了侯府旁支的亲戚们,
不过这老太太只负责发话,其余照旧还是谢明姝操心张罗。
酒菜添置完毕,众人上桌,却见迟迟未到的桓安抱着孩子,与祝采薇手挽手相携进来。
一时间饭厅内哑然无声。
“好孩子,快到曾祖这里来。”老太太看见星儿,自然是欣喜,边说便挥手让刘嬷嬷把孩子抱过来。
祝采薇依次向众人问安,老太太不甚在意,“ 起来吧。”
众人见老太太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去为难她。
倒是有几个好事的,频频向谢明姝注目。
这女子的来历这些天他们已经听过了,只是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待在侯府?
听说永安侯想抬为平妻,如今怎么又没动静了?
谢明姝倒是没甚反应,一如往常的起身为祖母和婆母布菜斟酒,行事稳重。
“姐姐,我来帮你忙。”祝采薇故意贴着谢明姝,一屁股坐在主母位旁边,佯装热心的样子,道:“我与安郎情深几许,你与他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安郎尊敬姐姐,我自然也要将你放在心里敬重的。”
一个女子,只有丈夫的尊敬没有宠爱,有什么用?
说罢她抢过谢明姝手里的酒壶,转身给陆氏斟上。
“欸,别。”谢明姝作势阻止,实则慢了一步,任由她把竹叶青倒进陆氏特制的汤药碗里。
陆氏的丫鬟彩蝶忙上前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老夫人体寒不能喝酒,这是主母特地从万安道馆求来的伏中汤!须在夏至这天饮用方才有效!”
“这么珍贵的东西,若是掺了酒水,怕是药效全无……”暮雨在一旁帮腔。
“我、我不是故意的。”祝采薇一副做错了事的惊惶模样,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看了眼桓安,“我久居边关,多是为安郎救助刀伤病痛,实不了解这滋补汤药,对不起姐姐,浪费你一片孝心。”
桓安哪能看得心上人受人责难,连忙维护道:“采薇只是无心之失。”
“侯爷说的是,祝姑娘不过好心办了坏事。”谢明姝主动替她说话:“厨房里还有,只是劳累母亲等等再喝了。”
她让暮雨重新去厨房拿,自己则在祝采薇身旁坐下,并不提对方抢了她位置的事。
桓安看见这一幕,心中愈发感激怜惜。
采薇不懂侯府规矩,幸好姝儿宽容,不与她计较,众人面前也给双方留了脸面。
只是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能看不出两人中间的弯弯绕?
他们冷眼瞧着这两人行事,不少人暗地里摇了摇头。
两个女子不站在一起还看不出来,如今这祝采薇占了谢明姝的位置,挨着她坐,便愈发能对比出两人的不同来。
无论是容貌,性情,还是身为主母的气度上,都丝毫没有可比性。
这侯爷是不是眼瞎了,家里的鲜花吃多了,开始惦记外面的牛粪?
怎么会喜欢这么个人?
陆氏在一旁看着,对祝采薇也越发不喜。
当时儿子来信说在边关再娶,本以为是个平常孤女,又有了桓家的骨血,哪知竟是个如此不知轻重的。
谢明姝明显有意退让,偏生祝采薇还不肯安分,当着众人的面,端起酒杯对谢明姝,道:“这五年来我与桓安戍守边关,家中之事多亏姐姐照顾,我们理应感谢。”
她看了桓安一眼,眼神甜蜜:“只是安郎这几日应酬颇多,实在不宜再饮酒,我便代他敬姐姐一杯。”
她是什么身份?
凭什么越俎代庖的当着正室夫人的面替他敬酒?
众人面面相觑,这简直就是把谢明姝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若是这也能忍,只怕这侯府当家主母的性子也太过软弱了。
桓安也意识到此话的不妥,轻皱着眉低声提醒她:“采薇,不可如此说话……”
在边关时她明明是个大度宽和,自由独特的女子,怎么一回侯府就这么不知轻重?
祝采薇装没听见,举着杯子挑衅般看着谢明姝。
谢明姝微微一笑,反敬她道:“我是桓家主母,执掌中馈,照顾丈夫乃是份内之事,倒是你宁愿无名无份地替我照顾夫君,理应我来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