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离开黑街,他并未回到客栈,而是重新买了一匹上好烈马,直接离开了墨古镇。
墨古镇鱼龙混杂,若是回去被人盯上,又少不了一番麻烦,还是尽早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七日时光在飞驰的马蹄下悄然而逝,此时的叶尘离林云老家村落不过五十里地。
咻!
一声破空声赫然响起,一支利箭扎在叶尘前方,惊得烈马四处乱窜。
叶尘内心一惊,连忙稳住受惊的烈马。
眨眼间,一批人马冲了出来将叶尘团团围住。
“小子,穿的这么体面,哪家少爷吧!”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手持大刀,面露凶光,显然是山间土匪。
叶尘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土匪约莫十余人,除去为首之人隐约间流露着炼气境一阶的气息,其余之人皆是没有灵气的普通人。
“各位好汉,在下路过此地,多有叨扰,这一百两银子算在下请各位买酒喝了!”
叶尘下马,朗声抱拳,随后取出一张银票,交给为首之人。
乡间土匪盘踞,破财消灾才是最为省事的。
为首之人把银票夹在指尖,嘴里叼着一棵草根,不屑地把玩着银票,“老子弟兄十几个,你拿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啊!”
“就是!真拿老子们当叫花子了!”
“草!砍死他!”
“三当家,这次让小弟先砍几刀!”
“这小白脸绝对有钱,弄死他!曹尼玛的!”
……
四周土匪纷纷附和,手中刀剑挥舞,只要三当家一声令下,他们立马冲上去把叶尘剁成肉泥。
突然,叶尘脸色一变,缓缓扭头瞪着其中一人,寒声道:“你说什么?”
“老子说曹尼玛!”
那人甩了手里的大刀,高昂着脑袋走了过来。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叶尘如鹰爪般的手便已死死抓住那人脖颈,拧鸡仔般将其提了起来。
啪!啪!啪!
叶尘反手就是几大嘴巴子,打得那人满口鲜血碎牙!
好快的速度!
三当家瞳孔一缩,扯着嗓子大喊道:“兄弟们上!砍死他!”
周围土匪嗷嗷大叫,都不要命了一般冲了上去,三当家也周身气息拔高,提刀便上!
砰!砰!砰!
“啊啊啊!”
“啊啊啊啊!”
……
人群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如麻袋般飞出。
几个呼吸后,叶尘如青松般站在中央,四周土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不断。
至于那三当家,被打得提着裤头仓皇逃窜。
叶尘面无表情地转身上马,继续赶路。
虽说上次杀过铁山,但叶尘依旧不想随意杀人,纵然是罪孽深重的土匪,也留他们一命。
山间土匪如野草,烧之不尽,逢春又生。
……
半个时辰后,叶尘来到一片古朴的村落外。
村落不大,约莫四五十户人家,此时临近下午,不少人家正烧制晚饭,袅袅炊烟间夹杂着淡淡饭香,闻得叶尘肚子咕咕作响。
叶尘牵着马匹,走在村落间的土路上。
“大娘您好,能不能向您打听个事,您知道林云家在哪吗?”
叶尘见到一位路过的妇人,大步上前,躬身询问道。
“没有没有,俺们村没这个人!”
妇人神色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少年,随即摇了摇头,背着背篓快步离去。
叶尘看着妇人逃走的背影,内心一阵疑惑。
林云所说之地,就是此处,为何妇人会说没有这人?
而且为何提起林云,妇人反应会如此反常?
叶尘心底一沉,只好牵着马继续行走于村落中。
半炷香的时间,叶尘询问过好几个人,众人皆摇头否认,如避瘟神一样。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叶尘陷入沉思,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像林云这种拜入仙家宗门修道之人,理应是全村的骄傲才对!怎会如此受嫌?
没过多久,路边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引起了叶尘的注意。
老太太坐在破旧的茅屋前,她身穿破棉衣,满头银丝杂乱,眼眶凹陷,双眼紧闭,却抬着脑袋努力遥望远方。
这凄凉的一幕,仅是一眼,便看得叶尘内心有些酸楚。
“老奶奶,您知道林云家在哪吗?”
叶尘上前躬身询问道。
“小云!小云在哪?”
老太太浑身一震,脑袋顺着声音看向叶尘,两手颤颤巍巍地摸索,试图找出询问之人,“小云!俺的小云回来了吗?”
叶尘一惊,连忙扶住老太太,他眼中满是震惊,按照林云所说,他娘不可能这么苍老!
然而,叶尘仔细对照后,却发现好像又有很多相似之处。
“您是林云的娘吗?”
叶尘声音颤抖,不敢相信心中所想。
“你……你是谁?俺的小云呢!”
老太太激动地质问道,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滑落。
“您别急,我是林云的师弟。”
看着老太太越发急切的面容,叶尘连忙开口解释,“林云他在宗门有任务不能回来,我正好路过,他叫我替他来看看您!”
“小云他还活着!俺就知道他还活着!”
老太太捂住脸颊,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林云他在宗门一直好好的!”
叶尘扶住老太太如老树皮般沟壑纵横的双手,内心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晌后,老太太终于止住痛哭,哽咽着讲起了往事。
“小云走后,俺和他爹日日盼他,怕他吃不饱穿不暖,怕他被人欺负。”
“你不知道,小云从小胆子就小,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俺们天天看呐,就是看不到小云回来。”
老太太擦了把眼泪,抬头如望向远方。
“前年他爹被土匪抓去,俺家凑不齐钱,他爹就……就被土匪杀了!”
“俺当时在村头捡回他爹的头,俺只想跟他爹一起去了!”
“但俺又怕小云回来了找不到家。”
说到这,老太太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叶尘也内心颤抖,滴滴热泪滚落。
“俺托人给小云写信,想叫他回来给他爹上上香,就是等不到小云,也等不到回信。”
“村里人都说小云死了,怕小云在外面得罪人,叫俺不要提小云了。”
“俺的小云怎么会死呢,俺天天在这看,小云就回来了。”
“后来俺的眼睛也看不着东西了,俺只能每天摸着爬出来,要是小云回来,就能看到俺了。”
……
老太太哭诉了近一个时辰,才堪堪稳住情绪。
叶尘沉默不语,心酸至极,凡间书信寄不到仙家宗门倒也正常,但林云六年都未回家看看,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
叶尘将老太太扶至屋内,屋子不过两丈宽,进门便是一股刺鼻的霉味。
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木桌,屋顶瓦片残缺不全,道道阳光透过残洞映照出纷飞的尘灰。
“你坐会,俺烧饭给你吃。”
老太太一进屋就摸索着来到桌前,掀起一张落满苍蝇的破布,桌上摆放着一碗散发着浓浓酸味的白菜。
叶尘看着老太太熟练的动作和碗里变味的剩菜,内心一阵心疼。
“您坐,我来做给您吃。”
叶尘连忙扶住老太太,让她在木床上坐下。
老太太刚坐下,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叶尘端起那碗烂白菜,出门倒在狗碗里,随后从雷界中取出这一路上吃剩的食材,回到屋内烧制了起来。
不一会功夫,三个热菜和两碗大白米饭便摆放在桌子上。
百灵草汤、小炒胡狼肉、凉拌折耳根。
三个菜皆是由夹杂着少量灵气的食材烧制而成,食之能温补体魄。
老太太端起饭碗,泪水滴落在饭餐中。
如此丰盛的饭菜,自从林云他爹死后,她再也没吃过了。
在叶尘的安慰下,老太太含泪吃了三大碗。
饭后,叶尘取出一粒青玉丹,将其捏碎,挑了最小的一块给老太太服下。
老太太身体虚弱,压根承受不住完整的青玉丹。
几个呼吸后,老太太一头银丝因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黑色,满脸皱纹渐渐伸开,最为喜人的是,那失明的双目也颤颤巍巍睁了开来,逐渐恢复了神采。
“这……这……俺能看见了!”
老太太喜极而泣,躬身要向叶尘磕头。
“您别这样,这是林哥让我带给您的。”
叶尘连忙扶起老太太,把手中剩余的丹药碎片放入一瓶中交给她。
“小……小云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太太收下丹药,颤颤巍巍地问道。
“他完成任务就回来了。”
叶尘想到丹田被废的林云,强忍着内心的酸楚,撒谎骗了老太太。
“好好好,小伙,麻烦你替我告诉他,好好完成任务,别挂着俺,俺等他回来。”
“好,我一定替您转告林哥。”
叶尘点了点头,回头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热泪。
叶尘陪了老太太三日,将她屋子修整了一番,置换了新的家具,留下些许银子,这才告别了老太太。
当然,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