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晚安·重庆酒吧。
还是那个避开灯光的角落,苏江北一个人坐在老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晃动着酒杯,欣赏着酒液在杯壁上旋转。
然后,他弯下腰,下巴支着桌面,透过黏着酒液的玻璃杯看向对面,不知应该看什么,就这样怔怔地看着。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仿佛从孤独中走出来所得到的一切,重新失去,再次回到原点。
从成都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
在这七天里,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凤凰路小院,一直住在宁红家,白天在家待着,通过笔记本电脑和电话解决公司以及其他方面的事务,晚上就到酒吧,就一个人,仿佛给自己放了一个孤独的大假。
沈渝没找过他。
虽然知道他已经返回重庆,也没有找过,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即便有需要沟通的事务,也都由欧雪或萧楠代为询问和通知,仿佛是想跟苏江北断了联系,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从回来的第一天起,苏江北就在等沈渝的电话。
七天马上要过去了,没等到。
“还喝,以后就打算这样等下去,喝下去吗?”
宁红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在苏江北的对面,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饮了一口:“给你来电话了吗?”
别人看不透苏江北,宁红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从小看到大,她太了解苏江北。
苏江北没有回答,仅是将支在桌面上的脑袋晃了一下,继续盯着酒杯,这次倒有了目标,看宁红。
宁红挪开酒杯,在苏江北的短发上扫了一巴掌:“有什么话就直接跟她说嘛,这样算撒子?明天赶紧滚蛋,别赖在我家。”
“哎呀,红妈,连你都不要我啦!”
苏江北装着委屈揉着脑袋,直起身子后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休息几天,明天就回去上班。”
“唉,我还不了解你呀,你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沈渝。”
宁红感叹一句,身体靠后,抱臂望着苏江北,神情凝重地问道:“江北,我问你一件事,你要由心地回答我。”
“什么?”
“你真的爱过她们吗?”
“啊?”
苏江北一愣,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出来,随后才说道:“爱过,当然爱过,应该是真的。”
“应该?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确定吗?”
宁红苦笑,又感慨地说道:“阳阳,你真的很像你爸爸,不管是长相还是聪明上,都很像,唯独有一点不像,你爸爸是因为爱,而爱,他真的爱过秦沐,爱过我,也爱过你妈妈,如果不爱的话,你妈妈拿不走任何东西。”
“我也爱,是真的爱。”
苏江北重新思考后,语气坚定起来。
“我承认你所说的爱确实存在,但是”
宁红轻摇了一下头,眉间升起愁绪与担忧。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的爱是建立在仇恨与复仇之上,这会让你的爱发生扭曲,把爱变成了利用,也会把利用当做了爱,如果你心里只有某个人,你的眼里看不到别的,包括仇恨,只有她,你能做到吗?”
“可以吧?应该可以。”
苏江北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回答。
“那好,我问你,最近夏澜跟你联系的时候,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会说别的吗?会像过去那样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电话倒是常有,就是哎呀,没太留心。”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其实,也不止这几天,夏澜的来电内容越来越多是与交易有关,谈及两人的事情却越来越少了,又或许是自己真的没留心。
“没留心,就是不在意。”
宁红无奈地摇头,又问。
“麦朵呢?”
“她?这几天没怎么联系,麦明森那边一团糟,麦朵应该跟着烦心吧?或者有工作要做,忙得来不及联系,毕竟她的档期排的挺满,离开成都的前一天,我俩还在一起呢!”
话虽这样说,但苏江北承认,麦朵确实不像以前那样频繁打电话给他了,以前麦朵无论有多忙,每天都会打电话,就算再没时间,也会发个自拍照,自从重庆演唱会之后,联系便少了很多。
从成都返回重庆,麦朵没来过一次电话,连个短信都没收到。
“沈渝更不用说了,你就在重庆,她都不想理你,这就是你做不到的后果,你做不到,就会伤害到爱你的人,江北啊,这世上没有傻女人的。”
苏江北沉默不语,宁红又喝了一口酒,劝道“阳阳,红妈之前说过,无论你做什么,红妈都支持你,但现在我想说,做到今天这个程度,可以了,你也应该为自己而活了。”
“我不是在为自己而活吗?”
“不是,你是为仇恨而活的苏阳,听红妈的,去找沈渝,告诉她,你不是苏阳,是苏江北,从今往后都是苏江北,一切都过去了,她会明白你的心。”
“苏阳,苏江北?”
苏江北念叨着属于自己的两个名字。
他一直都觉得,苏阳在走进福利院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苏江北,一个只想复仇的苏江北,可宁红却认为他依旧是苏阳,正因如此,心里才会只有仇恨。
那么,自己究竟是应该做回苏阳,还是要继续做苏江北呢?
到底哪一个的心里只有仇恨呢?
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竟然在之后的整个晚上都困扰着苏江北晚上。因此喝完酒,他没有回宁红家,而是打车返回凤凰路。
一个多星期没回家。
小院里连个落叶都没有,树下的藤椅一尘不染,屋子里也是如此,应该是有人经常来收拾,也应该是沈渝,因为床上的被子动过,枕头上还留有那股熟悉的味道。
“乖乖,睡了吗?”
困扰中,苏江北发了一个语音给沈渝。
可是,隔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回复,只能无奈地苦笑,洗漱一番后便躺在床上,裹着薄被子,在残留的余香中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住在国玺光年别墅里的沈渝并没有睡,而是躺在床上,反复听着苏江北发来的简短语音。
她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语音,想立刻回复,也想拨打苏江北的手机,先骂上几句,再问他在哪儿,然后穿上衣服开车去找他。
如果苏江北不说出一个令给她满意的回答,沈渝决定打他一顿,以解这段时间来心里的憋屈。
最终,沈渝没有回复,也没有打电话,就这样听着语音,一遍又一遍,她很喜欢听苏江北喊她乖乖,总觉得听不够,可越听心里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