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即合理。
有人会如此认为,有人则不会。
沈重山主动出击,连续打压玉米主连以及拉高黄金期货价格,麦明森并没有立即采取反向操作,而是不动声色地跟随。
这种操作手法可以说是在试盘,探查沈重山最终的操作方向。虽说如此,沈重山的出招方式还是让麦明森觉得不合理。
如果说黄金期价的走高,让做空有了利润空间,那么一直阴跌的玉米主连价格已经到了低位,向下的空间很小,继续做空的风险也已经显露,显然这种交易方式很不符合常理。
另外,从交易席位和仓位来看,信融投资的交易非常活跃,几乎成了两个品种的做空主力,说明沈重山在打明牌。
但,沈重山不是菜鸟,是久浸资本市场的老油条,不可能一出手就暴露自己的意图,这是麦明森觉得最不合理之处。
“爸,我们要怎么操作?”
对此,麦安宇也不理解。
另外,他从沈颜那里套出来信息得知,沈重山确实已经入局,只是这个入局的方式有点莫名其妙,所以才从长沙给父亲打电话。
“你觉得呢?”
“爸,我觉得可以再跟一段时间看看,或许沈重山也在试盘,现在的做空有可能是想迷惑我们,为之后的看多做准备,而且很可能在暗地里囤积多单。”
“查过多空单的数据吗?”
“查过,目前只有信融投资的仓位比较明显,但我感觉应该是分散持仓,所以看不出详细的持仓量。”
“嗯,确实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存在。”
麦明森点了点头,手指轻敲着沙发扶手,继续说道:“但这样做的意图还是太明显了,即便不做对手盘,就算跟随,他在我们这边也占不到便宜,这又算什么博弈策略呢?得既然已经打明牌,不会这么简单的,别看沈重山的绰号叫山城虎,可他比老狐狸还要精。”
说完,麦明森将手机换到另一边,问道“对了,安宇,智慧园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陆承伟已经撤出了,他撤出,谁接手?”
电话里,麦安宇无奈地承认:“爸,确实如此,现在整个项目由柳亚东接手,我这边有点麻烦。”
“柳亚东?嗯,是个麻烦。”
麦明森皱了皱眉,又笑着安慰:“小宇啊,没关系,也不要过于放在心上,大不了赔点钱嘛,权当是长教训了,以后要记住,跟那种人做生意,不能总想着赚钱,首先要想着得是如何自保,因为他们才是真正吃肉的狼,你以为柳亚东真想接手吗?他也只是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不接也得接。”
对于这种事情,麦明森早就看透了,也司空见惯。
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在现行体制下,在绝对权利的面前,一切资本都不敢自称是鱼,只能是虾米。
“所以啊,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你还是可以与柳亚东谈,这样大的投资,凭他自己搞不定,况且他也不会忍气吞声,所以他应该会跟你谈的,也就是说,这个生意还存在,既然是生意,那就有的谈,但无论怎么谈,你都要把握好分寸,不能再大意了。”
“爸,我记住了,我会找柳亚东好好谈一次。”
其实,智慧园出事后,麦安宇找过柳亚东,但柳亚东没理他,其实也不怪柳亚东,他自己都满头包,怎么可能有心思跟麦安宇谈呢?
“爸,柳亚东可能会找苏江北。”
“苏江北?找他接盘?他会这么傻吗?”
“我也是猜测。”
“先不管他,看情况再说吧,期货这边”
麦明森点了一根烟,继续道:“还是按你的建议,可以再跟一段时间,如果沈重山持续看空,我们就反手打回去,但一定要注意仓位和手法,只要发现沈重山重仓的方向,那就下重手,打爆他。”
此番博弈,赚多少钱不是目的,搞垮沈重山才是根本。
如果沈重山的国银集团倒了,柳昌儒的钱袋子也就破了,破了的钱袋子必然会露出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柳昌儒自然也就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各为其主,各求所需。
这场博弈看似都在为各自身后的靠山出力,实则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拨弄着小算盘。
麦明森与儿子通完电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街景,边抽烟边想着事情,随后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翻出苏江北的电话号码。
“苏江北吗?我是麦明森。”
“伯伯,您好。”
“最近有时间吗?来一趟成都。”
麦明森的话有些像命令,语气更带着不容回绝的威严。
“我现在就在成都啊,本来就想明天去拜访您和秦阿姨,就是不知道您和秦阿姨方不方便?”
“哦,那真是太巧了,别等明天了,就今晚吧,到家里吃饭,我让小朵的妈妈准备几个菜。”
“好的,那就烦劳阿姨了,我一定到。”
苏江北没有客套,也早就猜到麦明森一定会找他。
查清真相后,苏江北也就明白了麦明森的引而不发,这种做法就是想控制他,把他当做对付沈重山的棋子,如今开战了,他这颗棋子自然要被用了。
“江北,是麦明森吗?”
“是啊,让我晚上去他家吃饭,应该是有事情。”
“会与智慧园有关吗?”
夏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转头望着正在开车的苏江北。
杨旭送来衣服后,苏江北和夏澜坐着杨旭的车回到停车场,苏江北让杨旭开车先回去,他和夏澜则开车在附近又转了一圈,这才往回走。
“应该不会吧,我没有参加智慧园的投资,他应该知道,没有找我谈的必要,就算想谈,也应该是麦安宇找我谈,或许”
苏江北冲着夏澜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觉得应该是期货的事情,他知道我一定会参与这件事。”
“你会怎么说?”
夏澜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实话实说呗,都在试探,也都是明牌,谁有本事谁就是赢家,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帮任何一方。”
“为什么?”
夏澜不理解,如果苏江北在暗中帮麦明森,沈重山输掉这场局的概率非常大,搞垮沈重山不正是他的计划吗?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难道是因为沈渝?
不对。
夏澜的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不应该叫袖手旁观,这看起来更像是坐山观虎斗,难道麦明森也在那个名单里?
苏江北没有回答,仅是笑了一下,视线重新回到正前方。
夏澜也就明白。
隔了一会儿,苏江北问夏澜:“跟我一起去?”
“去哪里?”
夏澜没反应过来,主要是没想到苏江北会带她去见麦明森。
“麦家呀,一起过去蹭顿晚饭。”
“好啊,我从未见过这位商界大佬,今晚正好见识一下,还有啊,麦安宇常说他妈妈很漂亮,还说麦朵就是遗传了妈妈的美貌,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哦,你们都聊到父母了,再聊下去,也该见父母了吧?”
这话带了三两玩笑,二两醋意,苏江北说完瞥了一眼夏澜,看到夏澜竟然瞬间冷了脸,赶紧收回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我想的话,早就应该见了,你觉得应不应该见?”
“哈,这见,我今晚就带你见一见。”
“不会说话就闭嘴!”
夏澜白了他一眼,赌气地转头望向车外。
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哪怕这个玩笑里的醋意能表明苏江北还在乎她,也依旧不喜欢。
“说错了,我可以道歉,但就不闭嘴。”
苏江北并没有道歉,只是故意倔强起来,想以此来缓解玩笑导致的不愉快。
其实,想一想,真的只是一句玩笑吗?
苏江北并不确定。
“那你就继续说好了!”
“我当然要说话了,麦安宇没说错,秦阿姨确实很漂亮,麦朵真的很像她妈妈。”苏江北依旧摆出犟种的姿态,随后又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其实,我爸当年和秦阿姨还有过一段感情”
“啊!真的假的?”
夏澜赶紧转回头,一脸新奇的表情,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
“真的我听说后,还曾设想过”
对于秦沐,苏江北确实设想过。
如果当年父亲能和秦沐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父亲的人生可能也不会那样悲戚,自己更不可能成为孤儿,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仇恨。
可,如果
夏澜听了苏江北的讲述以及他的设想,再联系到自己与苏江北之间的情感纠缠,不禁感慨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我感觉人生就像一本早已经写好的剧本,里面的人物无论愿意与否,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
苏江北点了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其实,很多人都会有这样设想,觉得如果当初做了另外的选择,现在的自己也许会活得更好,更幸福,更开心,可每个人在做出这样设想的同时,都忘了一个事实。”
苏江北问:“什么事实?”
夏澜一笑,偏头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向后的光影:“忘了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其实想的也是会活得更好,更开心,更幸福,只有发现错了,后悔了,才会想要重新来过,可太难了,就像车外的那些转瞬而逝,失去得那么快,怎么找的回来呀!”
苏江北没有接话,看了一眼依旧望向车窗外的夏澜。
过了好一会儿,夏澜转回头:“江北,我记得有首歌里有这样一句歌词,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说来听听。”
“你我山前没相见,山后别相逢。”
“没听过。”
苏江北回答得很肯定,同时也皱了皱眉。
“我也觉得好没道理。”
夏澜一笑,缓缓摇头:“江北,我辜负过你,但我爱你,不求别的,只求你不要把我当做一个玩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