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哥,搞撒子嘛?用不用搞得这么严重?”
苏江北强挤出一点笑容,快步走到张越的床前,坐下后握住张越的右手,发觉他的手很凉,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样。
“江北,这次真玩大了,我要死了,只能活两三个月了。”
张越也想笑一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倒是憋出了眼泪。
“锤子!死个球啊!”
看到张越这个样子,苏江北知道,如果张越在心理上都抵不住对死亡的恐惧,恐怕这条脆弱的命连几个月的时间都熬不下去,很快就没了。
“怕个锤子,西医治不好,还有中医,怕撒子嘛!四川有好多厉害的中医,老子都给你找来,几个月?屁!老子偏不信,老子保你能活几十年,给老子雄起。”
人活着,就要有希望,也正是有了希望,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医生的诊断让张越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生命也就会随着希望的消失而加速流逝,不管真假,苏江北想给了他一个希望,只要他心有所盼,就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江北,我信你的话,一直都信,你说保我活几十年,我信。”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会像一捧萤火,给困在黑暗里的人带来希望,甚至还有可能指引受困的人走出黑暗。
此刻,苏江北说的谎言就起到了这个效果。
“信就好,老话不是说了嘛,信我,得永生!”
“鬼扯,你真要是上帝就好了,我还怕个锤子!”
张越终于又会笑了:“兄弟,你说的话,我信,可我这一病,公司那边大头一个人恐怕撑不住,你最好让夏澜尽快接手。”
恢复了理智,张越还是恒城私募基金的投资总监,实际操盘人,虽然身为总经理的杨帆也在病房内,但张越并没有避讳,说得很直白。
如果恒城基金还是最初的资金盘,张越不会担心,杨帆有能力管好那种规模的资金。
可现如今,整个关联公司加起来的资金量已经达到近百亿,其中还有从信融投资套出来的大笔资金,必须要有一个非常专业的人坐镇才行,而且这个人也必须值得信任。
“就算帮忙,也要让她帮一把,我要是能活下去,还回公司工作,要是活不下去,就彻底让夏澜帮你管吧。”
这个人选,张越觉得选非夏澜莫属,因为夏澜的专业性强,又有管理大基金的经验,关键她永远不会背叛苏江北,跟别说害了。
“行啦,我知道,都这个德行了,还想管事!”
苏江北开着玩笑,与张越相握的手稍稍用了一点力气:“越哥,你就别管这么多了,也别搞得像临终遗言似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死不了,以后你还要在二级市场呼风唤雨,川渝的投资一哥,必须是你。”
“投资一哥?你还记得呀!”
张越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跟你说啊,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研究过苏城的投资脉络,苏城,你听说过这个人吧?”
苏江北笑着点头。
张越继续说道:“当时,我特别崇拜他,很想成为他那样的大佬,所以就在论坛上就这样自封过。”
说起往事,张越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单手支床想坐起来。
苏江北赶紧扶起他,笑道:“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当年竟耍嘴皮子,根本谈不上勇,现在就别来劲儿啦!”
张越坐起身子,杨帆上前把病床上的被子卷起来,顶在他的身后。
“那时没钱啊,只能耍耍嘴皮子。”
张越倚着被子,笑了笑:“后来,去了柳亚东的博远投资,以为借他的势,能功成名就,可惜识人不慧,什么都没借到,梦想没实现,连家都散了,如今倒好,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又变成这个德行,看来啊,我是选错了崇拜对象,搞得自己跟着苏城一样,命运多舛。”
“多舛个锤子!”
苏江北伸手在张越的一头乱发上揉搓了一下,笑道:“我跟你说,还是老子看得通透,他不是说嘛,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
张越摆手打断:“快拉倒吧,这句话出自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是得了癌症,不是老年痴呆症,别想蒙我。”
苏江北笑着揽过张越的肩膀:“是呀,你就是得了一个听起来挺吓人的癌症,也仅是吓人而已,既然孟子说生于忧患,那我们就忧患,也允许再多一点忧患,这样就能绝处逢生,你说是不是,越哥?”
张越明白苏江北的心意,笑着点头:“我懂,我确实窝囊了,也对,活一天也是活,不如活出一个人样,怕,没有卵用,能多活一天就是赚了,就像投资,不赔就是赚,只要能晚死一天,我也就赚了。”
张越能走出绝望,苏江北的心里也高兴,笑道:“对嘛,这才是我的越哥,响当当的投资一哥,该治病就治病,要是觉得无聊了,那就去公司管一管,帮着公司多赚一点,年底给你分大红。”
之前,张越为了自身安全,在恒城基金采用领工资与分红的方式套现那笔应得的钱,如今那笔钱早就套现完了,在公司仅拿正常报酬,当然这份报酬也不低。
说到分红,张越摇了摇头:“江北,说老实话,我昨晚一宿没睡,害怕,怕极了,也不甘心,却想透了一些事情。”
“什么?”
“就比如钱这东西,少了不行,多了也挺没意思,我现在可以说是有钱人,可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怕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什么都可以,说吧。”
苏江北满口答应,又开玩笑地说道:“哎,你可别让我陪你躺在这儿,什么事儿都行,我就是不习惯跟男人同床。”
“滚,我也不习惯!”
张越笑骂了一句,继续说道:“帮我把钱送给我父母一部分,别太多,太多不是福,是累赘,会害了他们。”
“没问题。”
“再拿些钱给”
张越停下嘴边的话,苦笑地叹息一声:“孟凡,我的前妻,你还记得吧?”
苏江北点头:“记得,你还没忘呢?”
张越说道:“说忘,容易,可真要忘,就难了,毕竟我和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听说她跟我离婚后,被骗了,一直没有再婚,还听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你帮我送些钱给她,也算是我对她的仁至义尽了。”
苏江北先是点头。
而后,他又摇头说道:“这个钱你还是自己给孟凡吧,你又不是腿脚不利索,想干仁至义尽的事,那就亲自去做,也别总听说,自己去找她,看看她到底过的好不好,当着她的面去仁至义尽,你这事儿,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