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吗?”
这不是苏江北的疑问,而是麦明森在问苏江北。
苏江北皱了皱眉,缓缓点了一下头。
这种摊牌是迟早的事,也在计划之中,只是苏江北没想到会是此刻,稍微有些突然,应该是麦明森有什么计划,因此也就配合起来。
麦明森笑问:“所以,你早就认出了朵朵,对吧?”
苏江北不再打哑谜,再次点头:“是,我的确早就知道她是麦桐,知道她就是记忆里那个胖乎乎的朵朵,从未忘过。”
“所以,苏阳,你应该叫这个名字,不应该叫苏江北。”
麦明森伸出食指,朝苏江北点了点:“苏阳,这是你父亲给你起的名字,不应该改的,但我知道有原因。”
苏江北没有接话。
麦明森也没有继续说原因,而是问道:“你父亲是成都沧浪投资集团的董事长苏城,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生意上最好的合作伙伴,这些你都应该记得,对吧?”
苏江北摇了摇头:“我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的父亲,但其他事情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晓得,但我记得您,记得秦阿姨,记得安宇,记得朵朵,依旧从未忘过。”
麦明森弹了弹烟灰,点头说道:“既然记得,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在此之前从不来找我?”
苏江北一笑:“记得,也只是记忆,记得,不等于就要求人,更何况我又怎么知道应该求谁呢?”
应该求谁呢?这句话有双关之意。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求而不得的事情常有。
是非不明,曲直不分,求错了人,怎么办?
“你知道了。”
麦明森肯定地说,却不直接说出内容。
“沈重山。”苏江北直接抛出沈渝的父亲,想看看麦明森的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还有呢?”
“夏德胜,柳昌儒。”
“还有呢?”
麦明森又问。
“我母亲,安慧。”
苏江北淡淡一笑:“如今叫安玉舒。”
“还有呢?”
麦明森再问。
“还有吗?”
苏江北摇了摇头,皱眉望着麦明森,似在询问。
“有,那就是你自己。”
麦明森不确定苏江北到底对当年的那些事情知道多少,姑且相信苏江北这个表情。
“我?”
“没错,就是你。”
“为什么?”
苏江北不解麦明森的话意。
“因为你没有从以往的孤独中跳出来,自以为能做到一切,能替你父亲报仇,以为能利用沈渝击垮沈重山,夏德胜,甚至还幻想整倒柳昌儒,可你真的能利用吗?就算利用,能起到这个效果吗?”
麦明森探身盯着苏江北,摇了摇头:“不仅不能,而且你已经陷进去了,看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你想怎么报复?又能怎么报复?难道你打算亲手毁了凭一己之力打造起来的云端控股,想用这个来报复沈重山,实施所谓的计划吗?”
苏江北淡淡地望着麦明森,并没有回答。
话说到这个程度,麦明森已经直白了意图,就是想让苏江北投靠过来,成为麦家的人,与麦家联合起来,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完成报复计划。
“我说的对吗?”
“您说的没错,我可以举起云端控股,也可以将它摔得粉碎,沈重山最在意沈渝,我会利用云端控股拖垮沈重山,只要沈重山倒了,夏德胜和柳昌儒都逃不掉。”
“荒唐,幼稚!”
麦明森用力掐灭大半截香烟,厉声斥责。
“你可以利用沈渝,却不能毁了云端控股,那是你扳倒沈重山的基础盘,怎么能轻言打碎呢!”
实质上,麦明森只是想利用苏江北做内应,搞垮沈重山,吞下国银集团,并且再利用沈渝对苏江北的报复所产生的仇恨,瓦解云端控股的牢固性,吃掉这家蒸蒸日上的实体企业。
故此,他绝不允许苏江北毁了云端控股,即便苏江北没有这个想法,他也要防患于未然。所以才会提前摊牌,想利用苏江北的仇恨以及与女儿麦朵的关系,将苏江北拉到麦家这一边。
至于以后如何。
那是以后的事情,况且那些事情也不会再由苏江北掌握。
“伯伯,我明白了。”
苏江北确实明白了,也确定了。
他会顺着麦明森的意,投靠麦家,帮着麦家吃掉沈重山。
同时,他也会帮着沈重山对付麦明森的进攻,这就叫二虎相争,却不能仅是一伤,必须要帮到全死,让两虎互相咬死对方。
这原本不在计划之中,只是麦明森跳出来了,也就有了计划。
其实也合理。
哪有什么周密的计划,计划一词本来就空泛,任何计划都需要在调整与缝缝补补中进行,变是常态,不变才是侥幸。
苏江北在麦明森的办公室里坐了两个多钟头。
麦明森表明了意图,对想要实施的计划却只字未提,似乎只是想先把窗户纸捅破,之后再通过观察来安排实施方案。
其实,也可以换一个说法,他在等苏江北的投名状。
苏江北明白,也就没有问。
至于拿什么做投名状,他需要考虑,更需要观察麦明森的动作来安排自己的计划,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一场不似谈判的谈判结束后,苏江北陪着麦明森回了家。因为没有提前接到通知,秦沐没想到苏江北会来,挺意外,也挺欢喜。
不知怎么,每次看到苏江北,总会有一种错觉,觉得站在眼前的人就是年轻时的苏城,一言一行,哪怕是嘴角上扬的笑,都像极那时的苏城。
有时候,秦沐会想。
若是牵手时再用力些,或许就不会有遗憾吧?
如果那样,即便不在一起,也不会感到遗憾吧?
“江北,你和沈渝的年纪都不小了,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别忘了通知阿姨,阿姨要送大红包,也要喝喜酒的。”
晚饭没有出去吃,秦沐不擅庖厨,麦明森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味道很不错,秦沐给苏江北夹菜时,打听起苏江北和沈渝的婚事。
从内心来说,她很希望女儿朵朵能跟苏江北在一起,因为苏江北确实是个好男人,也因为想通过这个姻缘的结合来了却心里的遗憾。
但,婚姻强求不得。
苏江北的心在沈渝的身上,夺不走,只要去夺,一定会散掉。
就像苏城的心,一部分给了秦沐,大部分给了宁红,即便跟安慧结婚生子,安慧也没能完全收回来,所以才酿成了最后的悲剧。
因此,秦沐不想让女儿成为安慧,也不想让女儿成为宁红,更不想让女儿成为她,能得到就得到,等不到就应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