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平,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苏江北望着重新开盘后又疯涨的西南酒业,以及媒体神乎其神的报道,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不是有所怀疑,而是真的不相信,苏江北清楚金融圈里有太多假话,包括那些各种各样的投资项目,都是用假话包了一堆垃圾,若是当真了,会被人抢得连裤衩都剩不下。
“兄弟,还记得《红楼梦》里的那幅对联吗?”
李忆平卖起关子,语调轻盈,听得出很兴奋,应该在西南酒业和玲珑科技上赚了不少。
“红楼梦里的对子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兄弟,你就别管真假了,赚钱才是硬道理,其他都是假的,告诉老张,千万别等吹哨子,不然会挤死人的。”
“行,我明白!”苏江北懂李忆平的意思,挤死人不是指买不到,而是说卖不掉,是资金出逃时的踩踏。
买股票以及持有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套现。
像这种靠概念欺骗进行疯狂拉升的股票,一旦出货,操盘方会毫不留情地往下砸,甚至都不会顾及合作方,动作稍慢一点就会丢了利润,再慢点会亏钱,如果还慢的话,这辈子都别想解套了。
大学的时候,苏江北学的专业是工程软件。
但他从那时候起就开始专研金融投资,虽然别人都认为他是码农出身,可要真把他扔进金融圈里,他的水平不次于张越,就连看股票的盘感都不属于那些大基金的操盘手。
不过,他的精力重心并不在这里,经营企业才是他要做的事情,也只有通过这种手段才能培育以及壮大自己的势力,才有资格跟沈重山那些人对弈。
“老隋,我跟沈渝交流了一下,她也同意以云端软件为基础组建新的研发团队,有些东西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叫安全,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总有被人掐住命门的那一天。”
玲珑科技的董事长办公室内,苏江北跟隋忠明聊起之前谈过的想法,如今隋忠明是玲珑科技的总经理,同时还兼任云端软件的负责人。
“没错,受制于人的日子不好过,不如咱们自己干出来,就是这种研究的费用太大了,而且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产生效益,甚至还很有可能因为研制的失败给公司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工业技术的研制与发展从没有一蹴而就,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与物力以及庞大资金的支持,即便是这样,也要将容错率放置最大,这就是许多企业宁肯花大价钱买新技术设备,也不愿意进行自我研发的原因。
“这就像一个人的成长,总要浪费一些青春才能看清自己的人生路,曲折不可怕,那只是为之后的前行而设定的历练。”
苏江北感慨了几句,又回到正题。
“我和沈渝商量过了,打算将云端软件更名为云端技术有限公司,由云端控股和云端投资联合持股,玲珑科技以参股的形式加入进来,哦,还有国银投资也会参股。至于人员配备,暂时先由我担任执行总裁,但我需要一个帮手抓全面,你考虑一下,是留在玲珑科技,还是想去新公司负责?”
隋忠明不假思索地回道:“不用我考虑,我只听从公司的安排,让我留在玲珑科技,我就打理好这家上市公司,要是让我去埋头苦干,我也愿意。”
苏江北笑了笑:“玲珑科技属于熟果,只要在求稳中再创新就行,云端技术是荒地,不容易出成果,还容易毁声誉,要是我来选,我会选择留在玲珑科技。”
隋忠明一笑,认真思考了几秒,说道:“那这样,我去云端技术,再给我帮配几个好帮手,干出成就是你的,骂名和责任我来背。”
“哈哈”
苏江北笑起来:“老隋,我们认识快有八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有成就是你们的本事,各种黑锅自然要由我来背,这是规矩嘛!”
隋忠明笑着点头。
倒是不假,当初在云端科技的时候,凡是业务上纰漏和麻烦,大家都会一股脑儿地推给技术总监,专门让苏江北扛雷,谁让他在老板的面前说话好使呢!
“那这边呢?有合适人选吗?”
“我想启用杨斌,你觉得呢?”
杨斌是玲珑科技的终端技术研发的负责人,苏江北接手玲珑科技后,对公司各部门的高管进行了大洗牌,以至于包括总经理在内的许多高管都被替换,唯独杨斌的职位没有动。
隋忠明表示赞同:“杨斌不错,我跟他聊过,个人感觉他的业务挺强,而且还是搞技术出身,挺有想法,对公司产品的发展方向也有着很强的前瞻性,应该能胜任总经理的位置。”
说着,隋忠明又建议道:“我觉得你的助理程月也适合,她以前就是安玉舒的助理,对公司的了解很全面,工作上总是雷雷风行,很有风格,让她担起总经理的重任应该也没问题。”
苏江北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没错,程月确实适合,却不合适,还是用杨斌吧,到时候你们之间还能在技术方面多有协作。”
说适合,又说不合适,到底哪里不合适,苏江北不说,隋忠明也就不多问,估计还是担心程月曾是安玉舒的心腹吧?
关于这一点,隋忠明觉得还是有些多虑了,这个社会终究还是利益为上,没有谁是谁的死忠,只要利益到位,千年的死敌都能立刻变成趴在脚下的哈巴狗。
两人正说着话,程月敲门走了进来。
“隋总也在呢!”
进门后,程月先跟隋忠明礼貌地打了招呼,同时将一份文件递给苏江北:“董事长,这是上海慧诚实业邮寄过来的股权转让确认书,那边请你签字确认,对方就可以把之前增持的股权转到您的名下了。”
原本,安玉舒想将增持的云端控股的股权转给苏江北之前,希望苏江北能去一趟上海,倒不是为了股权转让,就是想和儿子见一面,多说说话,但苏江北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也一直没有理会股权转让这件事。
无奈之下,她只好采用邮寄方式把转让书送过来。
“哦,知道了。”
苏江北拿起公文翻看了几眼。
“听慧诚实业的人说,安董事长本打算亲自过来一趟,因为生病住院,所以只能让人邮寄过来。”
“住院?”苏江北翻看文件的手略顿,抬眼问:“安董病了?什么病?”
“是的,那边说是肿瘤,恶性。”
程月深吸一口气,望着苏江北:“董事长,我想向您请两个月的事假,去上海看望照顾安董,她对我有知遇之恩,就算辞职陪护,也是应该的。”
安玉舒绝不会无缘无故把股权无偿转给苏江北,这其中必定有着看不透的缘故,程月想通过安玉舒跟苏江北打一张感情牌,拉进一些关系,避免以后招致苏江北的报复。
“两个月?”
苏江北一愣,瞬间眉头紧锁,看了一眼程月,点了点头:“你有心是好的,毕竟我们与安董只是商业上的交锋,私下的关系并没有问题。这样吧,公司最近在人事与业务上会有变动,给不了你那么多假期,一个星期吧,你过去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打电话回来。”
“多谢董事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程月知道这张牌打对了,心中窃喜,转身离开。
隋忠明转头望了一眼离开的程月,回头跟苏江北笑道:“挺仁义的女人,敢当面跟你说这样的话,说明人家确实不怕咱们防备,其实说起来还真没必要防着,不过是打工人罢了。”
苏江北笑了笑,并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万聚金融的后台数据怎么样了?规模上到了什么程度?”
“哦豁,不小了。”
虽然不清楚苏江北为什么要关注万聚金融的后台数据动,但觉得应该与那次被坑有关,存在想要找机会报复的可能性,所以自从上次苏江北查问后,隋忠明就一直留心这件事。
“后台数据显示,万聚金融新设立了许多分公司,都是从事金融投资理财的业务,这些分公司与总公司有大量的资金往来,已经形成百亿规模资金池。”
说着,隋忠明压低声音:“江北,我调过那些资金数据,发现那些分公司大多数都是壳公司,就是为了吸收资金,而那些钱的流向也挺迷惑,感觉也就进入股票二级市场的钱还算靠谱,其他的投资都挺莫名其妙。”
“百亿?”
苏江北的手指在办公桌的桌面上轻敲了几下,笑道:“到底是柳大公子,就是非同凡响,弄百亿的资金像玩似的,厉害啊,找时间我得跟他聊聊,云端技术正需要资金支持,让他也投点。”
隋忠明也笑道:“也对,至少云端技术还靠谱,就是赔喽也知道赔在哪儿,不像他的那些投资,真是乱得很。”
“乱哈哈!”苏江北笑着摇头:“我觉得呀,恐怕不乱,那些钱只是巧立名目地去了别的地方,至于去了哪里,柳亚东清楚得很。”
又聊了一会儿,隋忠明离开办公室。
苏江北再次拿起那份股权转让确认书,看了一眼,又烦躁地扔在桌子上,脑袋里始终闪动着“恶性肿瘤”四个字。
肿瘤分良性和恶性。
恶性肿瘤就是俗称的癌症。
即便是恨,即便不想承认,但安玉舒就是安慧,就是苏江北的亲生母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况且在他的记忆里,妈妈很爱他,只是在五岁以后,这份爱中断了,也逐渐变得模糊了,直至对这份爱产生了恨,可终究还是记得,又怎么可能真正忘记呢?
亲生母亲得了癌症,找了这么多年的妈妈得了不治之症,即便再恨、再无情、再不想相认,可她就是妈妈,苏江北还是难忍心里的悲伤和不舍。
“报应,就是报应!”
苏江北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随后,他猛地拿起电话,只是刚拿起,又“啪”地一声摔了回去,十几分钟后,再次拿起电话:“王秘书,给我订一张去上海的机票,对,今天,最早的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