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向来最难定义。
早一天便多一天的料峭,晚一天又多一天的暑气。
四月刚刚好,这个月份也有着最为浓烈的春天气息。
成都的四月便是如此,风景也是最美。
春雨淅沥时,可以去看龙泉山的雨雾,雨过天晴时,云海之上的龙泉山又会有意料之外的景象。
另外,即便未选好看雪山的最佳时间,也可以到都江堰青城山附近选一山头,待到云开雾散,春风拂面,偶然一瞥便可见雪山秀立,也可以清晨早早起来,站于山巅之上,欣赏一番真正的云中之城。
成都的春景远不止这些。
还有邛崃天台山的萤火虫翩翩飞舞,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的紫藤花长廊,街道两旁的黄花风铃木,玉沙路上的白色绣球花以及如梦似幻般盛开在四月的七里香等等,数不胜数。
想要在成都欣赏七里香,最佳去处便是川大的望江校区,所以在一起吃过午饭后,夏澜带着麦安宇来母校看瀑布般洁白耀眼的七里香。
“这是老教学楼了,那边是食堂,不大,上学那会儿,我和苏江北经常在这个食堂吃饭,晚上到楼里的阶梯教室上自习。”
夏澜向身边的麦安宇逐一介绍,继而停下脚步,望着一簇簇从高处倾泻而下的七里香藤蔓,微合双眸,轻嗅着浓烈而不失淡雅的花香。
麦安宇一笑,有模有样地学着夏澜的动作,随后想摘一朵戴给夏澜,刚抬起手触碰到花,却又放了下来。
爱花不摘花,这是最基本的个人素养。
另外,他还是在意夏澜,怕夏澜反感。
夏澜睁开眼睛时,麦安宇笑道:“川大这边的环境真不错,很羡慕那时的你们。”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那时不相关,所以会羡慕,当下在于自己的把握和取舍,也就谈不上羡慕了。
夏澜明白麦安宇的意思,笑了笑:“我们到前边走走。”
因为是忙里偷闲,夏澜和麦安宇都穿着职业装,与校园里的学生着装有着强烈的反差,再加上两人的颜值与气质超群,行走间常有人侧目相望,又或是窃窃私语,猜测是哪位明星来川大取景拍摄。
“夏澜,你和玲珑科技的安玉舒熟悉吗?”
“谈不上熟悉,只是有过业务上的接触,怎么了?你们最近有业务往来吗?”
走到一处颇有年代感的长楼梯下,夏澜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楼梯一侧的墙壁上布满了翠绿的爬山虎,厚得如同覆盖了一层绿地毯。
夏澜笑着朝上走了几阶,坐了下来。
楼梯不宽,若是两人并排坐着也就堵了路,麦安宇坐在了夏澜脚下的那阶楼梯上,侧身回望向夏澜。
夏澜对这个情景很熟悉。
当年,苏江北就是这样坐在她的脚下。
她常常会在苏江北侧身回头说话时,故意伸手揉搓苏江北的头发,苏江北则会捏她的腿,捏得很轻,也很痒。
如今场景不变,回望的人却变了,而且当年的那个男人如今与她愈行愈远,远得快要见不到了。
“前段时间,安玉舒来成都找过我,主要是谈云端科技的股权问题,听她的意思,似乎对沈渝的控股权有点想法。”
“她想干嘛?”
夏澜回过神,伸出的右手也仓促地落在膝盖上,皱眉继续道:“玲珑科技是云端科技的第三大股东,如果安玉舒对云端科技有企图,一定会给沈渝在公司的主导权上带来麻烦。”
麦安宇点了点头:“嗯,有这种可能性。”
“可她要是想动摇沈渝的控股权,恐怕不太容易吧?苏江北和其他管理层的持股比例不小,他们会绝对支持沈渝。”
苏江北不仅不会背叛沈渝,而且如果有人胆敢侵犯沈渝的利益,他会拼命护着,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夏澜太了解苏江北。
“麦安宇,你会帮谁?”
纬度投资在云端科技占股不小,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如果麦安宇支持安玉舒,这个麻烦会扩大,所以夏澜才会这样问。
麦安宇一笑:“你想我帮谁?”
“你让我想?”夏澜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飞檐亭。
亭子名为钟亭,里面有一口大钟。
当年,沈渝趁着周末跑到川大玩,夏澜和苏江北带着她参观了那口厚重的大钟,然后三人跑去东区荷花池玩了大半天。
那个时候,三个人亲密无间,没有一点隔阂。
可如今
“帮谁是你的选择,也是纬度投资的自身利益,我无法替你做决定,但如果沈渝需要我的帮助,我会毫不犹豫地帮她,不管怎样,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澜给出了回答,不虚伪,也不掺假。
有人说嫉妒是人的本性。
还有人说不会嫉妒的女人很假。
这种说法符合一定的事实,却也不可否认地过于片面,有嫉妒心很正常,懂得自我调节则是成熟的表现。
成熟女性之间,可以有八卦、嫉妒以及鸡毛蒜皮,但更多的则是欣赏,钦佩与惺惺相惜,真正好的关系,并不是事无巨细地参与对方的生活,而是在惺惺相惜中,保持着和而不同。
因为苏江北,夏澜可以对沈渝生气,也可以嫉妒,却不愿意背刺好朋友,况且遭成如今的局面并非是沈渝的错,而是她自己酿下的苦果。
因此,生气与嫉妒只是占据了夏澜内心的一小部分,其余大部分依旧是不变的友情。
另外,夏澜非常清楚,如果沈渝有事,苏江北会为她拼命,哪怕是为了苏江北,夏澜也要帮沈渝。
麦安宇笑着点头:“夏澜,说实话,你的回答就是我最想听到的答案,都说人性本无情,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怕。”
至于怕什么,麦安宇没有明说。
如果因为嫉妒,因为想要抢回苏江北,不顾多年的情谊将沈渝逼上绝路,这样的夏澜会很可怕,也不值得追求。
安玉舒就是这样的女人,所以苏城败了,败得死不瞑目,麦安宇知道安玉舒的真实身份,绝不想娶一个这样的女人。
夏澜故意问:“怕我,是吧?”
麦安宇先是笑着摇头,又点头说:“的确是怕,怕你觉得我在纠缠你,怕你烦,怕你不想理我,夏澜,如果你真反感我的追求,请你直白地告诉我,好吗?”
这是麦安宇第一次说出“追求”两个字。
以麦安宇的身份,想要接近他的女人有很多,其中不乏比夏澜更漂亮,更有诱惑力的女人,麦安宇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这真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