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喜欢啦!”
得到了确认,小女孩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妈妈,太奶奶,小叔叔的女朋友是大歌星耶!很有名气的。”
苏江北和麦朵到来后,亲戚中有人打听过两人的职业,林静怡含糊地说是上班族,毕竟是假冒,她怕有人去打听,一旦露馅,担心苏老太承受不了这份打击。
此刻,听说麦朵是红歌星,亲戚们都感到吃惊,仔细看看还真不假,好像在电视综艺节目里经常能看到这个女娃子。
歌星也是明星,能在电视广告里常见,近距离接触倒是不多,更何况以后还会成为亲戚,众人重新打量起这个看起来有点憨憨的红歌星,亲戚中的小辈也都凑到麦朵的身边问东问西,套着近乎。
苏老太也是如此。
只是当她笑望向麦朵,看着麦朵笑如艳花,突然想起一个人,心头猛地一紧,不禁转头问苏江北:“阳阳,你知道朵朵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苏江北微怔,知道老人为什么这样问。
来的路上,林静怡也有过这样的表现,而且林静怡还悄悄提醒过苏江北,让他千万别跟苏老太说麦朵是秦沐的女儿,其中原因简单说了几句。
对于父亲为什么要执着地留在成都,苏江北通过以往的调查资料以及与宁红的交谈,知道原因并不在秦沐。
感情这种东西很奇妙,有时候看起来的不可能,但相互碰撞出火花后,付出的感情会最真,最难舍。
苏城与秦沐很般配,彼此也曾爱过,却在懵懂之初就分开了。
虽然宁红与苏城有差距,但这种差距只存在于现实意识中,在爱情的世界里并没有多少距离,而且苏城也并不是那种过于在意现实的男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江南爱情观还是透在他的骨子里。
另外,宁红长得漂亮,不比秦沐差多少,性格也温柔,温柔之中又带着倔强的强势,属于典型的川妹子,更主要的是她爱苏城爱得要命,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父亲爱过秦沐,但这份爱在之后应该已经释然,否则两家不会像朋友一样走动,根源还是在宁红的身上,父亲是因为宁红而不愿离开成都。
因此,苏家恨错了人,不该恨秦沐,也不应该恨宁红,至于应该恨谁?苏江北也说不清,应该只能怨爱情吧?
之所以会怔然,苏江北是在考虑应该怎么回答。
苏老太虽然上了年纪,却不糊涂,看到苏江北略一迟疑,也就明白应该是猜对了。
不过,她没有再问,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而是笑着朝麦朵身边的几个小辈挥手,不让他们东打听西打听,说这样很没礼貌,老人还一个劲儿的给麦朵夹菜。
麦朵没有听到苏老太的问话,更不清楚这中间的渊源,依旧保持讨喜的乖巧,逗着苏老太开心。
热闹过后,亲戚们各自返家,老宅安静下来。
林静怡没有走,留下来帮着拾掇苏江北和麦朵住的房间,在苏老太的授意下,苏江北和麦朵并没有住在一起,苏江北住在父亲苏城曾住过的房间,麦朵则被安排在客房。
祖孙相聚,总要说些体己话。
麦朵毕竟是外人,苏江北留在苏老太的房间时,她很识趣地没有黏着苏江北,跟着林静怡返回自己的房间。
“阳阳,这么多年,是不是都不记得奶奶了?”
花梨木的旧式雕花大床上,苏老太盘着腿,握住苏江北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问话之际又抬手抚摸着苏江北的脸。
苏江北跪在床边,点了点头:“奶奶,我不想撒谎,我真的有些忘记您和爷爷的样子了。”
小时候,苏江北见过爷爷奶奶。
当年,苏城留在成都和安慧结婚,苏老爷子性子犟,赌气不认儿子,不让苏城回苏家,却想小孙子,每天都想,想得厉害了,就和苏老太到成都看孙子,只是从不进儿子的家门。
苏城拗不过父母,只好让年幼的儿子陪爷爷奶奶在酒店住几天,等两位老人离开时再把儿子接回家,苏江北那时虽然年纪小,但还是记得很多事情。
“不怪你,你那时太小了,也是奶奶和爷爷不好,不该和你爸爸赌气,不应该啊!”
苏老太落下眼泪,如果不赌气,如果借着看孙子的机会就此下台阶,原谅了儿子,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会让儿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宁愿孤独地死去,也不肯向家里求助。
有时候,苏老太会觉得是自己和丈夫逼死了儿子,这样的想法让老人在每个夜晚都心痛的无法入眠。
“奶奶,正因为记得,所以我一直在找你们,可怎么都找不到,我也一直在等,盼望着能有人来找我,接我回家,可没有人,一直都没有人,有时候我会想,可能是没人想要我吧”
这是苏江北的抱怨,从小到大都没有说出来的抱怨,此刻在最亲的亲人面前说了出来,声音哽咽,满脸泪水。
“在孤儿院时,我每天都望着孤儿院的大门,渴望能看到爸爸站在那里,也渴望能看到爷爷和奶奶拿着一大盒巧克力冲我笑,梦里见到了,可梦醒了,从未看到过,我依旧望着大门,依旧等,一直等了十三年”
苏江北本不打算说这些话,只想用心尽孝,不说委屈,也怕说多了,会把真相透露出去,对自己的复仇计划不利。
然而,根本控制不住,他边哭边说,像个小孩子,只想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给奶奶听,把所有的害怕与委屈都让奶奶知道。
苏老太听得心疼,整颗心如同被撕裂一般。
老人一把将苏江北拉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是奶奶不好,是奶奶没本事,没能把你早点找回来,让你一个小孩子在外边受苦了。”
苏江北依旧哭诉道:“奶奶,苏阳不怕吃苦,只怕没人要我,怕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只剩下我一个人,奶奶,苏阳真的很害怕孤独,怕的要命啊!”
苏老太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苏江北的头,流着眼泪安慰:“不怕了,奶奶找到阳阳了,苏家还有奶奶,还有亲戚,阳阳不会孤独,奶奶也要好好活着,好好陪着你。”
老屋内,祖孙二人说了很多话,每句话都带着心酸的眼泪,也带着不期而遇的庆幸,时间是最残酷的审判者,苏老太庆幸能在有生之年找回孙子,苏江北也同样庆幸能在遗憾之前找到自己唯一的亲人。
“奶奶,不哭了,以后阳阳伺候你,绝不惹您生气。”
“之前,奶奶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光了,那是因为伤心欲绝,是心如刀绞,更是不甘心,不甘心留一个小娃子无依无靠,今天的眼泪因为高兴,但以后不管是什么,都不哭了。”
之前,苏老太真的是哭干了眼泪,即便在深夜心痛地放声大哭,却只是无声干嚎,流不出一滴眼泪。
今天,苏江北刚下车,苏老太望见孙子的第一眼,就像是血脉相通的感应,久违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阳阳,是谁给你改的名字?福利院?还是你自己想要改的?江北,苏江北,你现在就用这个名字吗?你妮娘还真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是麦朵说漏嘴了。
晚饭时,麦朵跟苏家亲戚说话,回头很自然地叫了一声江北,虽然声音不大,也很快掩饰过去,但苏老太还是听到了,也就知道孙子现在的名字并不叫苏阳,而是叫苏江北。
苏江北略作思量,点头说道:“我现在是用苏江北这个名字,当年进孤儿院的时候,我没有任何身份证明,院里就用这个名字给我上了新户口,另外奶奶,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说”
有些事情可以瞒,原本也打算瞒着,但苏江北还是决定和奶奶和盘托出,毕竟苏家只剩下祖孙二人,如果连奶奶都不能说,都要瞒着,自己在这世上还算有亲人吗?
灯光里,雕花大床上,苏江北缓缓地说着,苏老太平静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拧眉,时而又问上几句,说出一些建议。
“我果然没有猜错,她妈妈真的是秦沐。”苏老太感慨地摇了摇头,又问:“阳阳,你是说你爸爸是为了那个宁红,才想留在四川?真的不是为了秦沐。”
苏江北摇头:“应该不是为了秦阿姨,要是说为了红姨,我不否认,但根据我的调查,我爸之前在川渝的生意发展的不错,这也是他想留在那边的主要原因,或许我爸就是想做出让您和爷爷引以为傲的事业,让您二老能宽容他,不再怨他,能让他带着妻儿走进苏家的家门,只是”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苏江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苏老太同样长叹,也追悔不已。
“阳阳,你说的这些事情,麦朵都知道吗?”
“知道,她和她家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也就能猜出我要做什么,我猜麦明森是在观望,至于他会怎么做,想做什么,我会时刻留心,我前天和麦朵挑明了,既然都知道了,再装下去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