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晶是博远基金的总经理。
博远基金只是博远投资的子公司,柳亚东竟然打算把总公司的大权交给苏江北,足以证明他有多么赞同苏江北所说的方案。
确实,这个方案极具可行性。
对此,林晶非常清楚,也清楚这是在钻金融监管的漏洞。
唯一的弊病就在于金融杠杆太大,一旦中间环节出了问题,又或是遭遇监管部门收紧银根,一定会出大事。
不过,林晶并没有当场表态。
这个时候,说任何反对的话都会让柳亚东不满,眼下也仅是一个商讨,一种设想,在没有完全想透彻前,没必要急于反对。
况且先看看初期运作也不是不可以,之后只要把金融杠杆逐级降下来,保证资金的安全与稳定,即便出现问题也应该可控。
另外,成百上千亿的资金进入二级市场不是小规模,如果运作得当,必定会赚到翻倍的利润,这些利润足可以支持将所有杠杆降到最低。
如此想着,林晶对这个方案也有些心动,想利用这个机会向柳亚东展示自己的能力,凭此争取到想要的身份与话语权,如果有苏江北相助,这个计划极可能事半功倍,因此也就觉得柳亚东对苏江北的邀请很有必要。
“苏总,我觉得亚东的邀请值得你考虑。”
“不行,我不能离开云端科技。”
苏江北直接拒绝,又笑着向柳亚东解释:“其实,我也不是要依靠沈渝,真要说倚仗,帮你做事岂不是更稳当,我只是觉得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尤其是现在这个当口,更不能,即便外界有天大的诱惑,我也不能走,内心做不到。”
这不是推脱之词,也与复仇计划无关,确实发自内心。
苏江北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沈渝,必须帮沈渝把云端科技迈进最稳定阶段,如此做,只是想让沈渝在以后的恨里,稍微还能存有一点点他的好。
感情只与高尚的人有关,利益则关乎所有人。
林晶没想到苏江北会说出这番话,一个能放弃更大利益,从内心为女人考虑的男人,一定会给他所爱的女人最令人羡慕的幸福,林晶不禁羡慕起沈渝。
这时,客房管家送来丰盛的菜品、水果拼盘与红酒。
柳亚东走出温泉池,回头冲着苏江北撇了一下嘴角:“你不是跟夏澜吗?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是左不舍,右不放,我跟你说,别以为沈渝戴个眼镜就是好性子,其实她和她老汉儿没撒子区别,你要是把腿劈大了,惹恼了她,沈重山能搞死你。”
“亚东,什么情况啊?苏总有别的女朋友?”
“有啊,早就有,叫夏澜,川渝国投夏德胜的女儿,负责汉德亚太投资基金西南区的业务,夏澜和苏江北是大学同学,后来甩了苏江北三年,又回来找他了。”
“那沈渝呢?”
“夏澜出国那三年,苏江北和沈渝勾搭在一起,现在苏江北属于脚踩两条船,不对,还有一条船。”
“还有?”
“还有一个小妖精,以前在晚安·重庆酒吧唱歌,整天和苏江北混在一起,现在成歌星了,好像叫麦朵吧?所以说嘛,要是他惹翻了沈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晶听说过夏澜,也从娱乐新闻里见过麦朵这个名字,确实是新晋红歌星,没想到和苏江北还有一腿。
听柳亚东如此说,她不由一愣,对沈渝的羡慕顿时烟消云散,对苏江北的好感也降到了最低。
“放心吧,沈渝才不舍得让我死呢!”
苏江北并未解释,也毫不在意林晶的鄙视,笑着跃上池沿,跟着柳亚东走进别墅的餐厅。
吃过东西后,苏江北并没有在酒店过夜,找了一个说辞离开,柳亚东也没强留,带着几分酒意搂着林晶又去泡温泉。
返回市区的路上。
苏江北一直闭着眼睛,盘算着柳亚东的万聚金融。
柳亚东一定会那样做,也一定会把杠杆加到极致,让那么大的资金崩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用上次的法子已经不可能,也根本偷不走那么多的钱,要怎么办呢?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虽然暂时还没想到毁掉柳亚东的办法,但苏江北相信只要让柳亚东疯狂起来,机会总会有,只要抓住机会,搞死的远不止柳亚东,那么大的盘子崩了,就算柳昌儒再有本事也护不住,一定会牵涉进去,反噬其身。
杨旭知道苏江北没睡。
没有关闭车内的音乐,只是调低了音量。
当他透过头顶的后视镜,看到苏江北在揉眉心时,轻声地提醒:“哥,你睡会儿吧,到家我喊你。”
“不用,也不困,就是犯烟瘾了。”
“车后座有烟。”
“不抽了,戒了。”
“啊?什么时候戒的?我说这几天怎么都没看你抽烟。”
“从成都回来就戒了。”
其实戒烟不难,难在戒心瘾,尤其是在想事情的时候,心里总想抽一根,苏江北也是如此。
“杨旭,等会儿别走大台阶那边,修路呢,把我送到轻轨出站口就行了,你早点回家吧。”
苏江北住的地方是老街区,路一直不好走,沈渝好几次都劝他买个新小区的房子,就算不想全额付款,交个首付月供也完全没问题,苏江北一直说住习惯了,舍不得搬。
“我从后边绕过去,你也能少走一些路。”
“那边也行吧。”
从北温泉的度假酒店开车返回九龙坡的陈家坪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夜冷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很少。
因为前边是一条上坡的窄路,汽车无法前行,杨旭只能车停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前,苏江北下车后竖起羊绒大衣的衣领,挥手让杨旭离开。
老街区的路灯不多,也不太亮,而且两盏昏黄的间隔挺远,总有光线所不及的路段让给了夜色,让人行走不便。
苏江北已经习惯了,也喜欢走这样的夜路。
从一盏灯开始,仿佛穿越一段旧时光,游历到尽头,再从黑暗中踏入另一段旧时光,如此反复,诚如人生的探寻与一成不变。
临近上坡路的分叉口时,一辆不大的电动三轮车正被人费力地推着,车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不少东西,有锅有盆,还有煤气罐,像是从夜市归家的小商贩。
苏江北走过时,无心地瞥了一眼。
是一个女人在推车,穿着厚棉衣牛仔裤,胳膊上还套着蓝色粉花的套袖,因为低头推车,垂下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再加上光线不足,看不清长相,似乎岁数不大。
苏江北朝前走了几步,刚要拐进向西的街道,突然停了下来,疑惑地回头望向依旧在费力推车的女人,轻声地喊了一句。
“欧雪,是你吗?”
女人听到喊声,先是一愣。
随后,她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望着苏江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