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感觉挺不错,很适合小女生来。”
麦安宇走进茶室,夸了一句,又笑道:“难怪你会和沈渝经常来,你们那个时候就是喜欢这种格调的小女生嘛!”
夏澜找了一处灯光亮堂的位置,坐下后,故意不满地说道:“看你说的,好像比我大一轮似的,咱俩好像同岁吧,我是小女生的时候,你也就是一个憨憨的小男生。”
“哦?我憨吗?”麦安宇主动执茶,故意问。
夏澜笑着摇头:“我那时又不认识你,哪里知道呀,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应该不憨,也应该是一个迷人的帅哥。”
说着,夏澜把手里剥好的干果递给麦安宇。
麦安宇笑着接过去,挑了半天,找出一颗最大的又还给夏澜。
夏澜塞进嘴里,快速嚼碎咽下,然后笑了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苏江北的目光正从角落望过来。
含墨的毛笔悬停在洁白的宣纸之上,笔锋正对着一行颇具功力的簪花小楷,“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又如电,应作如是观。”
观!
夏澜和麦安宇走进茶室时,苏江北就悬笔以观,静静地看着两人落座,点茶,说笑,相互递着干果,以及夏澜此时脸上惬意的笑。
看到如此的夏澜,苏江北面无表情,心里不起一点波澜。
然而,当他收回视线,低头想写完最后几句时,忘记持笔时间过久,笔锋的墨已经干了,起笔便将佛字写坏了,毁了整篇书写。
苏江北轻吁了一口气,放下毛笔,轻缓折起宣纸,一折再折。
最后,整张宣纸折成了一个方块,他愣愣地望了一会儿,抓在手里使劲儿攥成团,扔进身侧的小纸篓。
是不满?是发泄?还是在意一幅字?
苏江北说不清楚,觉得应该是在意这幅字。
怎么会这样?
无论如何,与夏澜的感情真实存在过,竟然不如一幅字?
如果不是,那些爱呢,去哪儿了?
还是说,一切都是如梦如幻,自己心里根本没有爱,从头到尾也没有爱过谁,包括夏澜,所谓的爱,只是为了报仇所做的选择而已。
字已毁,茶无味,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苏江北起身离开,只是绕路走了另一边,还特意竖起猎装皮衣的衣领,抬高围巾,没有朝夏澜那边看一眼,低着头快步走出茶室的门,显得有些急促与狼狈。
如果是别人,通常不会选择这样离开,即便不发火质问,起码也要走过去,露一个冷笑表示心中的不满,然后等解释。
苏江北不会让夏澜难堪,更不会为难她。
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资格,就如之前曾和夏澜说过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选择,他有,夏澜同样也有,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夏澜就有权利选择属于她的幸福。
一闪而过的背影。
夏澜与麦安宇说话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个背影,捏在指间的小茶杯顿在半空,眉头渐渐蹙起来,脸上的笑也褪了下去,被迟疑所取代。
上班第一年,夏澜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苏江北买了一件猎装皮衣,苏江北很喜欢,也一直应季地穿着,因为穿了好多年,已经泛旧了。
前段时间,夏澜还跟苏江北说不要再穿了,就算喜欢这种款式,可以再买一件新的。苏江北不答应,还说和新旧没关系,这是爱情的见证,夏澜很喜欢这个理由,也就随了苏江北。
所以,她太熟悉这件皮衣了,即便是一个背面也能认出来。
“怎么了?”麦安宇注意到夏澜的表情变化,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没什么。”夏澜回了一句,起身走到店门外左右观望,找寻无果后又返回茶桌旁,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江北的电话。
“江北,你在哪儿呢?”
“我在路上,想去红姐的酒吧坐一会儿,今天太忙,忘了给你打电话,你回成都了吧?”
“是啊上午就回来了。”
夏澜放下了提着的心,语气也少了紧张:“我也刚刚忙完,出公司才想起没给你打电话,你又去酒吧,别总喝酒,去坐一会儿就回家,要注意休息,你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技术总监吗”
夏澜不停地说着,满满的关心,也撒了谎。
这个谎话随口而出,算是欺骗,其实也不算,只是不愿让苏江北多想,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毕竟苏江北认识麦安宇,清楚麦安宇的优秀与优势。
“哦,知道了,我坐一坐就回家。”苏江北坐在茶室斜对面的墙角,后背靠着冰凉的石墙,继续说道:“天黑了,开车注意点,吃饭了吗?要是没吃,别对付,找地方咳咳”
话没说完,苏江北咳嗽起来,也挂断了电话。
“江北,江北?”
夏澜冲着手机轻喊了两声,皱眉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话还没说完,苏江北就挂了电话。
另外,既然苏江北还在重庆,刚才是眼花了吗?不能呀?
看到麦安宇关切地望过来,夏澜不好露出过多迟疑,只能收起手机,笑了一下,却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
麦安宇也没问,夏澜的那句谎话倒是让他暗笑了一声。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虽然不明白夏澜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脸色,还紧张地打电话给苏江北,却足以说明夏澜的心依旧在苏江北的身上,仅是有所偏移而已。
苏江北坐在墙角望着斜对面的茶室。
他看到夏澜追出来,也看到麦安宇跟在后边,通电话时也能明白夏澜为什么要说谎,其实没必要说谎,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
谁,都不属于谁。
起身时,一阵头晕让苏江北赶紧扶住墙,摸了一把额头,有点烫,也没在意,转身朝苏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虽然那栋房子被麦朵命名为苏家小院,却根本不属于他,也早已不是他的家,但他依旧这样认为,因为那里有童年的记忆,即便那份记忆少得可怜,却是最后的念想。
中午的时候,苏江北取消了成都院子的预定,所以也就没必要再过去。走到苏家小院的院门前,他用手机照着,从墙洞取出院门钥匙,刚推开院门,又咳嗽起来,身上还一阵阵发冷,好像真受凉了。
进屋待一会儿,头昏的厉害,苏江北想抽根烟顶一顶,翻了半天,才想起下午的时候连打火机都扔了,赶紧想出去捡回来,还没出屋就停下脚步,苦笑地摇了摇头。
深夜,整栋房子里,除了苏江北躺的那间屋子,其他房间都亮着灯,就连厨房和卫生间里的灯也都亮着。
床上,苏江北虽然屋内的壁挂空调呼呼地吹出热气,躺在床上的苏江北也紧裹着被子,却依旧觉得冷,身体不受控制地打起寒战,而且还感觉有点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