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是会稽人,叫李沐妍。
并不是吴应男口中的哑巴。
她只是在看到了士兵屠城后的血腥场面才有了的应激反应。
会稽,就是现在的杭州。
“别怕。我们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牧无常给她递过一碗糖水,道:“你父母呢?”
李慕妍垂着头,小声道:“父亲死了,我与母亲走散了。”
听到这话,牧无常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着那段历史,心中暗自思忖:“人类对于权利的欲望,最终都会将苦果嫁接到这些无辜的孩子身上。”
“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父亲是葛徵奇,母亲叫李因。”
李沐妍喝了一口糖水,垂声道:“不知道母亲还活着吗?”
听到李因这个名字,牧无常心中一动,这李因可是江浙一带的名妓,亦是著名的女诗人和画家。
他记得历史上并未提及此人有个女儿,只说 17 岁的李因嫁给了一个进士,丈夫去世后,李因并未再嫁他人,独自生活了四十年。
她因家贫而沦为歌妓,出身不洁。
但她却为亡夫守寡 40 年不再改嫁
牧无常曾读过李因的诗,没想到此刻竟遇见了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依稀记得李因有这样一句诗:
“月落池塘野水澄,桃花雨岸挂鱼罾。
冷淘寒食无烟火,古刹深山何处灯。”
一旁的吴应男见牧无常突然吟起了诗,下巴都惊掉了,“当家的,你咋还会念诗?”
“基操勿6!”
牧无常看着身穿朴素衣裳,楚楚可怜的李沐妍,心生保护之欲,道:“以后就住在龙门镖局,你不必再颠沛流离了!”
李沐妍羞怯地点了点头,心中暖暖的。
“不过?”
话锋一转,牧无常接着说道,“以后这龙门镖局的卫生你负责,洗衣洗袜洗裤衩拖地扫落叶擦桌擦窗户扫街的活,你要适当做一做?”
“啊?”
李沐妍蹙眉,为难道,“我不太会。”
“没关系,吴应男哥哥他可以教你。”
牧无常说完朝着自己鼓了一掌后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现在你去洗衣服去吧。速度要快,面带笑容。”
“哦!”
李沐妍乖巧地就退到后院去了。
而一旁的吴应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牧无常,感叹,“当家的,还是你狗啊!”
然而李沐妍这小丫头却是十分讨喜。
没事的时候特别安静,喜欢坐在龙门镖局的门口发呆。
她喜欢写字又爱画画。
因为只是龙门镖局的小丫鬟,她根本没钱买墨宝,无聊时就会捡起小树枝沾水在门口画画。
也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
哪怕是树枝沾着清水,李沐妍也能画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写的字更是让路人流连忘返,常常惹人围观。
街坊邻居虽然不太待见牧无常和吴应男,却很喜欢李沐妍这个小丫头。
见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街坊们就会给她送些旧衣服,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她送去。
李沐妍很是乖巧懂事,知道自己出身卑微,流亡的日子里好几次差点死在路上。
如今受到街坊们的善待,心怀感激的她也经常帮着街坊们处理一些杂事。
洗衣扫地晾衣服收衣服什么的,小丫头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而李沐妍一有时间就在龙门镖局门口画画写字。
很快她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龙湖县。
这天一大早,李沐妍像往常一样在门口写字画画。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镖局门口,柳如是从车上走了下来,身旁的随扈也下了马,站在她身旁。
柳如是看到李沐妍后说问道,“牧无常呢?”
李沐妍指着镖局内道,“昨晚出去喝酒了,估摸着现在还在卧室内睡觉呢?”
柳如是一听,阔步踏入镖局内。
来到牧无常门口,一大脚踹了开了门。
嘭!
映入眼帘的是牧无常背对门正在解手。
“卧槽!”
牧无常慌乱地收拾着自己的“祠堂”,骂了声,“柳如是,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大早就来拆家?”
“牧无常,跟我走!”
柳如是大步流星先拽起牧无常的手就往外拉,忿忿不平道:“真是气死我了!”
“一大早的生那么大气干嘛?”
牧无常一边拉着裤子一边整理衣裳,问道:“谁那么大胆敢惹你,你找你姐夫不就行了。”
“我姐夫办不了这事。”柳如是悻悻地说道。
“到底什么事吗?”
这柳如是虽说是个大美女,可说话做事却从来就是大大咧咧,我行我素。
这雷厉风行的性格有时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人啊?”
柳如是气得脸圆鼓鼓的,“你啊!你的那个未婚妻,在我茶楼闹事,搞的我生意都没法做了?”
“冯琳心?”
牧无常脱口而出,“她怎么了?”
柳如是转身看了一眼牧无常,随即冷声道,“还不是你惹的祸?”
“我?”
牧无常指着自己帅气的脸蛋,“关我什么事?”
言语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前马车边,上了马车之后,柳如是接着说道,“你和她的不是有一纸婚约吗?”
“没错!”
牧无常点点头,问道,“然后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对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想到就气。”
柳如是瞪着牧无常,说道:“你那个未婚妻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说以前你和我是青梅竹马,也有过婚约。我退了你的婚约,而她却不能退。
所以她就觉得是我在搞的鬼,说我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是什么道理啊?”
牧无常也是听懵了,“完全就是九不搭八。然后呢?”
“然后她就找了一群镖师,一大早将整个茶楼坐满了!还让一群镖师排着队站在门口,就占座,不让别人进来。嘴里说一定要让我给个交代。”
这话音刚落,马车已经来到了“问是”茶楼门口了。
牧无常和柳如是一前一后地下了车,见“问是”茶楼被信义镖局的镖师里一层外一层的给团团围住。
那群镖师里,有一神秘灰袍男子伫立其中。
一头白发,双眸微沉,腰间别着一把古朴长剑。
他的身旁似有一股飓风般的能量,淡若平湖的气息之下隐藏着巨大杀机。
“这么大场面?”
牧无常眼神扫过这个灰袍男子。
恰好灰袍男子刚刚抬起眼眸,眼神交汇之间,牧无常似乎看到一只来自深渊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