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星月,我在。”
迟夜声音哽咽,握着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已侧脸。
“不是说想看我长什么样子吗,我就在你面前。星月,你睁开眼睛看看。”
“迟夜……”
“我在。”
林音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透明,此刻已完全失去了听觉,只是凭着本能,唤着他的名字。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掀了掀眼皮,只堪堪睁开一条缝。
面前的男子眼上覆着一条白绫,剑眉入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玄衣墨发,气质凛然。
林音用力睁着眼睛,还想再看得仔细些,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眼前之人似乎也离自已越来越远。
“迟夜,你真好看。不过比起我,还是差了一点。”
“自然,乌星月天底下最好看。”
迟夜语气轻柔,生怕自已声音太大,怀中人就会消失。
“呜呜呜——主人!我是小雪啊,主人,你看看我!”
小狐狸轻轻蹭着少女的手背,当它的头触及到那只手时,竟是直接穿了过去。
“主人!”
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甚至还有消散的趋势,迟夜不惜注入自已身上所有的灵力与生机,只希望少女能够多停留一瞬。
“星月,你先别闭上眼睛。我把体内的生机和修为都给你,你一定可以活过来的。”
可无论他如何注入自已的灵力,林音的身体都无法吸收。
莹莹白光中,她的身体正在消散。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万籁化为寂静。
“主人!”
“星月!”
迟夜声嘶力竭,无边的悲伤笼罩,满头青丝瞬间化作白发。
他跪在地上,伸手去抓那些消散的灵光,他膝行着,想用琉璃瓶将她装起。
可那些光点就好像是水中月,握不住,也聚不起。
此时,狂风大作,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白光从天空落下,祭台上方出现了一道裂缝。
“快看,通道打开了!”
“外界通道打开了,快走!”
整片大陆都在剧烈晃动,在距离无目国万里外的沙漠中。
黄沙漫天,流沙涌动。
存活于这片大陆上的生灵们,还在一脸茫然看着苍穹上的裂缝,来不及哀嚎,身体瞬间被空间裂缝搅碎片。
大陆正在被空间裂缝撕裂,在快速缩小!
“乌星月?”
赫连明珠惊恐的张大嘴巴,她刚才看到了什么,乌星月消失了!
她,死了?
“王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乌星月呢?她今日不是要跳祝神舞吗,祭台上空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裂缝?”
“明珠,来不及跟你解释,你跟我走。等离开这里,我再慢慢跟你说。”
赫连昀拉过赫连明珠的手,带着她飞向裂缝处。
“王兄,你先放开!乌星月呢?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死了?”
她用力挣脱赫连昀的手,语气有些急切。
“没错,她死了,不过死得其所。
她是为了我们无目国人而死,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会为她立碑,史诗也会记下她的功德。”
“王兄?”
赫连明珠不可思议的张开嘴巴,眼前的王兄虽然还是温柔的笑着,那笑容却如此虚伪,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明珠,别多想,跟王兄走!”
“不要,王兄。我打赌输了,要扫三年长街的,时间不够。”
“你要想扫长街,等离开了这里,你想扫多久都行。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这片大陆都要消失了。”
赫连昀耐心劝解道,心中却是慌乱不已。
再这么耗下去,他们都得跟着这片大陆毁灭。
“王兄,不要。阿娘说,做人不可以言而无信。”
赫连明珠还想挣扎,却是被赫连昀打晕,带着飞向裂缝。
“这里都是星月安息的地方,你们快滚开,不许打扰到她!”
“星月……”
迟夜跪在地上,在祭台周围设下了好几道隔绝阵法,不让那些人经过时,碰到她。
“小月儿,我还是来迟了吗。”
红衣女子站在人群外,抬头望向祭台。
空气中还残留着林音未消散的气息,而她乖巧懂事的徒弟,肉身与神魂俱灭。
她祭出自已青灯,将自已好不容易从金乌山外找到的聚魂石融入了灯内。
青灯散发幽幽光芒,点点萤光飘散,她却感知不到徒弟一丝一毫的灵魂碎片。
果然,献祭的灵魂,是不可能聚得回来么。
直到全身神识和灵力耗尽,无名也没有唤回她半分灵魂碎片。
她无力的垂下双臂,神识扫过祭台上那满头白发的男子,飞身落到他身后。
“迟夜,走吧。我刚才赶来时,看到这片大陆要消亡了。”
迟夜麻木的捞着空气中残留的灵魂气息,语气执拗。
“我不走,我要陪着她,她一个人在这里会孤单的。”
“迟夜,她做这些,不都是为了大家可以离开这里。你这样,她要是知道了,会多难过。”
听到她会难过,迟夜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无名,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大陆的毁灭?”
无名叹了口气,似乎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低声道:
“将这祭台上的阵法逆转,关闭缝隙。”
“无名,你要想走,趁现在赶紧离开。”
“我不走。”
迟夜闻言,抬头诧异的看向她,却听她继续道:
“是我害她如此,我应该留下为她赎罪,为这片大陆赎罪。”
“呵,你确实该赎罪。”
迟夜冷嗤一声,随即起身,扫过祭台上诡异的阵纹。
“无目国的血祭阵,用来对付一个女子,真是可笑。”
鲜血滴落阵法,抬手间,阵法上的光芒再度显现,在迟夜的灵力与神识勾勒下,阵纹开始变幻。
雷声震天,上方的裂缝在缩小。同时,以无目国为中心,周围正在不断缩小的沙漠立刻停止。
做完这一切,迟夜感觉自已仿佛一下老了十多岁,灵力与神识消耗一空。
他依旧坐在祭台上,小心翼翼捞着周围的空气。
“迟夜,你打算就这么下去?”
迟夜伸手捞灵息的动作一顿,沉思片刻后,忽然激动道:
“不,我要在这里为她雕刻一座石像,再为她建造一座迷宫,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的名字。”
“好。”
坐在祭台下方迟迟未说话的温尚青,这时候也忽然出声。
“也加我一个可以吗,我想为她作一幅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