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贺屿第七次被叫去废弃的体育器材室。
大门早已被雨水侵蚀得锈迹斑斑,扑面而来的一股铁锈的味让他每次都忍不住蹙起眉头,他酝酿好情绪打算推开门进去。
恰巧,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条热度极高的娱乐新闻。
贺屿手一滑,不巧地点了进去。
【#劲爆!贺家长子贺靳砚疑似与某知名oga画家携手出入画展。#】
下面有网友火速回复:
【吃瓜的鱼:这条消息是真还是假呀?不是传言贺靳砚有个未婚妻吗?】
【莫: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李姓oga就是那个未婚妻。】
【小海星:照片上两人的样貌很是般配呢!俊男靓女!】
【……】
贺屿冷白的脸更加惨白,他反反复复地把那条报道刷了几遍,无论是被偷拍的照片还是录制的视频…无一不在证实这条娱乐新闻的可信度。
“不可能!不可能!”贺屿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手机屏幕被他摔了个粉碎。
明明是他先喜欢上贺靳砚!
为什么他就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即使这些天他把自己满身伤痕的照片发给贺靳砚,他都没有收到过他哥的任何一句类似关心的话。
仿佛自己这个样子就好像跳梁小丑的一般可笑得令人发指。
不,这篇报道一定是假的!
贺屿眼里不甘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他要立即当面找他哥问清楚。
然而就在贺屿转身离开那一刻,铁门被里面的人火速拉开,发出很响亮的“嘎吱”一声,贺屿的身体条件性颤了一下。
那人念叨他的名字就像噩梦低语一般:
“贺、屿。”
脑子仅剩一个念头催促他赶紧跑!
可是贺屿脚步都没迈开,后脑勺的发丝就被一只手粗暴地扯了进去。
下一瞬间,贺屿被直接推倒在地。
“等你多久了?你是乌龟吗?走路这么慢。”
“赶紧脱!”
像往常一般,贺屿所跌坐的地板上正前方架着一台摄像机,机器后面是三四个看好戏的alpha,簇拥在中间的沈舟云仰着头,面色不悦地看着他。
贺屿突然觉得这一刻没意思极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们。
不远处的铁门还没完全阖上,贺屿挣扎地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走去。
“贺屿,我同意你走了吗?”高大的alpha挡在他面前,大手直接把贺屿的校服领子扯了起来,那双狠厉的眼眸晦涩不明地看着他。
贺屿朝他吼道:“放开我!”
“不陪你们玩这些傻逼游戏。”
“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把你暗恋你大哥这件事告诉全校。”沈舟云松开他的领子,口吻中暗含着威胁的意味。
贺屿眼神一怔,方才积累的负面情绪又一次爆发出来。
他声音发颤地喊出:“你最好现在就说出去,把我写的信,把我偷拍的照片,把我的录像全部发出去…我一点都不怕!”
越说到最后,贺屿那双碧绿的眼眸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里,却没想到手臂又一次被人狠狠地攥住。
沈舟云语气藏不住地兴奋:“贺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漂亮…喜欢你哥这个beta有什么好的?我可以给你不一样的体验感。”
“我可以亲你吗?”
“滚开!”
贺屿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朝后退去,反而被沈舟云拉近了距离。
他无所适从,像个孤立无援的绵羊落入狼群,就在沈舟云的唇即将落下来那一刻,贺屿铆足了力气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你这种变态就该下地狱。”
“妈的,给你脸了是吧?”沈舟云眼眸逐渐阴狠起来,他把柔弱的oga狠狠推倒在地,单手大力地扼住那脆弱的脖颈。
似乎再用力些,那白皙漂亮的脖颈就被弄碎掉。
“咳咳咳…”缺氧的窒息感让贺屿面部通红,他双腿不断乱蹬。
身上的校服被alpha的手粗鲁地推到胸膛上,那微凉的手像蛇信子一般滑到他的肌肤上,让他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贺屿自救般地用双手不断摸索附近的东西,似乎摸到了一块硬硬的物体。
下一秒,贺屿手握那块物体朝沈舟云的眼睛刺了进去。
“啊啊啊…”沈舟云死死地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右眼向后仰,在一旁看好戏那几个alpha脸色骤变,匆忙地朝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贺屿气都没理顺,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朝门口不断地跑。
“给我把那个小婊子抓回来!我要让他死!”
听到这句话,贺屿脑子的一根弦绷得更紧了,他不断地朝前跑,但怎样都甩不掉身后那紧追不舍的alpha。
他渐渐感觉体力不济了。
突然眼睛一黑,直接从几米高的碎石杂多的小山坡上滚了下去。
身后尾随过来的alpha及时刹住了脚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完全看不到那个oga的人影,大概凶多吉少。
“这…还下去找吗?”
“要去你去!这个地方邪门得很,之前有个学生也是失足落下去,第二天自己又爬上来了,但是脑子却变傻了,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还真傻到为那个家伙卖命呀。”
……
上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贺屿意识消失那一刻彻底消停。
野外的蛐蛐响个不停,有几只虫子跳到贺屿的脊背上,突然身下人的胳膊动了一下,吓得那些虫子弹跳一般地飞了出去。
贺屿头疼欲裂,手下意识地握住胸前那块冰冷的翡翠吊坠。
这块价值不菲的吊坠,是他五岁被接回贺家时,贺靳砚送给他的第一件生日礼物,他哥还说他跟这块翡翠一样生机盎然。
可是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到他哥了。
今晚他哥可能回家…
贺家坐落于碧水湾的绝佳位置,脚下的每一块地皮都无法用金钱来衡量,里面的建筑偏向了中西结合,每一处构造都是来自著名建筑师之手。
如此宽敞的地方,却没有贺屿的容身之处。
仅仅是因为他是贺家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是贺国栋与一位小有名气的外国女星一夜情所诞下的产物,贺屿的长相完美地继承了他母亲,皮肤雪白,五官精致,鼻梁并不会过分高挺,恰到好处的高度显得他看起来柔弱无害。
最点睛之笔的是那一双碧绿的眼眸,如同湖水般漂亮。
放眼整个京城,贺屿当属于极优质的oga。
这也是贺家为什么顶住这么大的舆论压力,也要把这个私生子接回来抚养,说好听点就是贺家大度,其实本质上还不是为了贺家的利益。
“小少爷,你现在不能进去。”
贺屿还没走上阶梯,就被管家王伯揽住不让他向前。
贺屿不明所以,“怎么了?我哥他回来了吗?”
“大少爷是回来了,但是你不能进去。这几天你先去外面避一避,等事情过了再回来。”管家欲言又止但没有把事情挑明,一个劲儿地推着贺屿往大门去走。
贺屿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都止不住地哆嗦:
“是,是不是他们找上门了?”
下午刺伤沈家独子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贺屿年纪还小,为了自保闯了大祸,现在清醒过来一阵后怕,他像是个发僵的木偶一般被管家牵着绳子走。
可是终归纸是包不住火的。
“站住!他是不是贺屿?刺伤我儿子那个混账!”
背后传来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让贺屿整个脊背一僵,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左一右突然涌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把贺屿狠狠地压在草坪上。
“小少爷!”管家急声道。
他欲要上前,可贺屿早就被牵制住往大厅里拽去。
“贺靳砚,不要以为他是你弟就可以包庇他。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进行救治,他的一只眼睛被你弟搞瞎了!别想拿钱来打发我,我沈家不差那点钱。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要一个解释。否则别怪我们沈家不客气!”
沈勇兵声音十足地说。
而回应他只是几句十分平静的反问,“你想要什么解释?”
“弄伤他的眼睛吗?”
沈勇兵也没预料到他那么直白,冷笑道:“那也不是不可以。”
贺靳砚:“不可能。”
“早就料到你们贺家人的作风。我现在手里有你弟弄伤我儿子的视频证据,只要我把这些视频交给学校委员会,我就不信你弟还能在学校继续读下去!”沈勇兵眼神变得阴狠,“如果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那我只能去找贺国栋!”
闻言,贺靳砚眼眸一下子冷了下来。
“看来你倒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贺屿,我问你这件事你有没有参与进去?”
“哥…”突然被点到名字,贺屿猛地抬起了头,这些天积累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可又硬生生地把他的委屈憋了回去。
他红着眼眶,眼泪汪汪地看着贺靳砚。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英俊,剑眉星目。身上还披着一件未来得及脱掉的灰色大衣,浑然天成的矜贵的气息从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他只要静静杵在那里,便能够吸引贺屿的所有注意力。
他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可望而不可及。
然而贺屿对上贺靳砚那双审视的目光,身体陡然一颤,“有,可是我没有错,是他们先欺负…”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贺靳砚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地打断。
“王伯,拿戒棍过来。”
这句话无疑像一道惊雷在贺屿脑海中炸开。
“我没有做错。为什么你不能调查一下他们对我做过什么!”
“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我的解释呢…”
贺屿在这一瞬间卑微如烂泥,手指发颤地攥着他哥的裤脚。
贺靳砚眉毛深深皱着,他压抑着嗓音吼道:“王伯,戒棍!”
管家王伯在一边拿着戒棍迟迟没有上前,如果这根铁棍真的打在贺屿身上,恐怕这孩子根本承受不住,他欲言又止想说些求情的话,可一对上贺靳砚那震慑力的眼神,他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把那铁棍递了过去。
贺屿眼眸彻底黯淡了下来,现在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如果说之前给贺靳砚发的那些伤痕累累的照片,没有得到回应,他还可以找借口说他哥工作忙消息刷下去,那么现在呢?
贺屿自嘲地苦笑着:“哥,你真的要打我吗…”
“算了,你打吧。”
贺屿自觉地乖乖跪好,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人关心他。
贺靳砚眼里闪过一抹刺痛,那根冰冷的铁棍他不是没见识到它的厉害,右手止不住地颤了一下,下一秒还是狠狠地打在贺屿的脊背上。
仅仅就一下,贺屿就痛得弯着腰头抵在地上。
很快,贺屿就咬着苍白的下唇直起腰来。
沈勇兵在一旁煽风点火笑道:“这算什么满意的结果?”
贺靳砚冷冷地看向他,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只是眨眼间就消失殆尽,惊得沈勇兵脊背一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两下。
三下。
四下。
……
已经不知道几下了,贺屿的瞳孔开始涣散。
身体上的疼痛完全抵不过心理的痛感来得强烈,贺屿好像感受不到脊背的存在,疼痛到已经变得麻木,他似乎要死了。
也许他一出生就是个错误。
眼皮还是不受控地闭上。
“满意了吗?”贺靳砚停止手上的动作,寒声地逼问他。
他手上持着那根铁棍已经沾染殷红的血迹,再反观倒在地上昏迷的少年,那白色的校服完全被血水染红,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很难想象这几十下下去,人可能都剩一口气了。
沈勇兵目的达成,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刺伤我儿子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了。”
就在他前脚刚迈开,地板上就传来铁棍掉落的刺耳声响,还伴随贺靳砚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声音,“如果情况不属实,那就不只是瞎了一只眼睛的下场。”
“你…”沈勇兵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甩了甩手转头离开。
“备车!”贺靳砚下一秒直接把晕倒在地的贺屿小心地抱在怀里,以往淡漠的眼眸浮现了一层浓烈的害怕色彩,连每一个字都透着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