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进军的第三日,宁远竟意外遭遇了一件趣事。
“报告将军,前方截获了一支西梁国的军队!”
正在炼丹烹灵膳的宁远立刻自修炼室飞掠而出,引领着魁星宗修士们势若狂澜地疾驰。此刻他们驻扎于北戎州北部的玄邙山脉之中,与阴阳交锋之地——洪峰峡尚有数日的遁光行程。
山脚下聚集着大批魁星宗弟子,他们手握宗门秘宝法宝,正包围着一群受伤严重的敌人。宁远驭兽飞至近前,发现这些人尽是虚弱不堪,仿佛已多日未曾汲取天地灵气。总数约数百人,团团围作一处,眸中闪烁着狡黠凶狠之光。
“尔等服饰并非穆青侯麾下的金甲雷霆骑,也非其正规军士,难道说乃是穆念花逆贼所剩的黑煞军残部?”宁远居高临下质问道。
面对魁星宗弟子的阵势,那些黑煞军默而不答,只凝持兵刃,一副如临深渊之势。
宁远见状,便挥了挥手示意:“看来确是陵阳皇朝逃脱的漏网之鱼,既不开口言明,那就悉数诛灭吧。”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但这番决断却源于当前各大势力争夺天下的严峻形势。对于这些侵入自家领地的外敌,宁远素来秉持严酷无情。毕竟,他深知这帮人在攻打陵阳之时曾犯下滔天罪行,如今对他们施以惩处,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就在此刻,一道娇叱声自黑煞军中传出:“且慢!”
宁远闻声立即挥手制止,那声音令他倍感熟悉。他目光锁定前方残军中的缺口,果然见到狼狈不堪却依然不失风采的穆念安!
此刻的穆念安虽带着轻伤,但从她的疲惫神情可见一路跋涉经历了诸多磨砺。她复杂地看着同样遍体鳞伤的宁远,两人相对一笑,各自心事重重难以言表。
此刻的宁远尽管满身伤痕,却骑乘着威猛的灵兽坐骑,背后则隐匿着深邃难测的新锐宗门弟子。二人处境迥异,不禁让人感慨万分。
“果真不负众望,恭喜你成功了。”穆念安首先打破沉默。
“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安然无恙,实属不易。”宁远瞥了眼周围的黑煞军,又说:“看样子你对你二兄情深意重,即便是在逃亡路上还不忘招揽他的旧部。”
这话让穆念安面露微红,略显羞涩地回答:“的确,我们已经彻底败北,败得彻彻底底,然而战斗并未终结。我恳请你放过他们,他们已心如死灰,我念花哥哥的势力再也经不起任何损失,我只是想带着他们平安返回故土。”
说着,穆念安竟一反常态地朝着宁远的坐骑屈膝下跪!
背后的黑煞军立时群情激愤,纷纷怒吼咆哮,誓死捍卫尊严。穆念安严厉喝止众人,并噙泪望着宁远。
木讷寡言的宁远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神色稍显犹豫。身边的副宗主在他耳边低声道:“宗主,败军之将不宜留,以防后患!”
宁远自然知晓这其中的道理,但他无法忽视穆念安那坚定而又充满期盼的目光。他在心中反复权衡,最终咬紧牙关,沉声下令:“留下念安公主,其余所有人等,格杀勿论,尸体焚化!”
说完,他翻身上马,调转方向离去,再未回头看穆念安一眼……
背后传来了穆念安撕心裂肺的哭喊,对此,他无从应对,只知道紧紧握住马缰,驾驭灵驹奋力朝前疾驰。
此刻,经过数日的艰苦奔袭,墨林率领的修士队伍已悄然接近南淮麓所在的灵境之地。
行进间,并非默默无声,他与身边的凰丹尹谈笑风生。受伤未愈的渐离被安置在后方的法宝飞辇之中,由凰棠别院的女修们精心守护。而丑时生,这位粗犷但身手一流的弟子,也被召回身边效力,他的修为在年轻一代中堪称翘楚,墨林绝不容许他落入他人手中。
凰丹尹与太子凉性格迥异,她不愿忍受修士长途跋涉之苦,此刻正端坐在法阵加固的马车内静心修炼。墨林则毫无介怀,骑乘着一匹名为拐子老马的妖兽,悠闲地跟随在马车一侧,并时不时提醒车夫放缓速度,生怕自家老马年迈体力不支。
“丹尹仙子,在下想请教您对于桡唐国及其盟友峨眉派的实力有何见解?关于您与峨眉间的过往恩怨,在下无意多问,只想知晓两国国力之对比。”墨林的提问细致入微。
凰丹尹的目光宁静如水,缓缓道:“峨眉派位列十大仙门前三甲,其根基深厚自不必言。而桡唐国则是昔日三大仙盟盛会的主要推动者之一,当今不渡江南部最为强大的仙封王国,即便两大戎州联手,亦难以抵挡其锋芒!”
听罢此言,墨林不禁身形一震,脸上笑容依旧:“未必如此吧,北戎州同样是幅员辽阔的仙封大国。”
“若论及南北戎州合为一体,则另当别论。如今南北戎州分裂为二,各自势力大损,此乃其一;桡唐国有峨眉派全力支持,而北戎州与其自家的魁门仙宗却貌合神离,此乃其二;再者,桡唐国本身就底蕴深厚,国力强盛,派遣二十万修士精锐进攻南淮麓只是举手之劳,但他们国主显然并不愿全力以赴,目前仍在持观望态度,此为其三。”凰丹尹的话语一如既往地犀利且孤傲。
墨林闻后仍然保持着笑意:“那么在下也有三点回应:既然南戎州与北戎州同根同源,我去一趟南戎州进行斡旋便是,此为其一;当前魁门仙宗定会与北戎州并肩作战,我对魁门仙宗及宁远将军深具信心,我们边行动边观察便是,此为其二;至于桡唐国虽有峨眉派助力,但现在峨眉正处于一场您未知的巨大内乱之中,而我背后有着暗中蓬勃发展的凰棠别院作为坚实的后盾,这样一来,我看我取胜的机会似乎还不小呢!”尽管如此,当他提及峨眉内乱之时,青衫道士的眼皮不由得微微颤动。
紧接着,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一个人。
在这关键时刻,十九个国家中的权谋之士皆已展开各自的布局。
北方,太子凉领军奔赴洪峰峡途中。
他在马车内静心打坐,闭目凝神,自与墨林分别之后,他又恢复了往昔的姿态。然而此刻他的心境并未平复,思绪除了考虑接下来的战事之外,还反复浮现出一个身影。
灵瑜……
他回忆起与墨林告别的那一刻,墨林曾言:“真人,如今灵瑜仙子已被那位隐秘的草花仙师带到东陈州,想必是要借此占据先手优势。”
“皇子不必忧虑,花仙师此人擅长筹谋布局,他渴望得到世间万般事物却又能深藏不露,将对自己有利的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
“如此说来,灵瑜仙子处境堪忧了?”
“皇子放心,只要花仙师认定灵瑜仙子具有重大价值,那么她必无生命之虞。至于能否顺利救出郡主,抑或是所需付出何种代价,全在于皇子您的决断之中,请皇子您自行权衡。”
“真人何以如此淡然处之,为何不愿施以计策呢?真人你不是一直关心着阿姬仙子吗?”
“皇子误会了,在下时常挂念贵妃娘娘,并非好事,何况殿下也不能总指望在下替您照料佳人。昔日在下的确对阿姬仙子心有所属,那份纯粹而美好的情感,就如同今日郡主对殿下的那份深情眷恋一般。”
按惯例,两位男士并未在私下讨论过此类儿女私事。然而身为皇子的凉并非不通世故之人,自能察觉墨林对于灵瑜的情感。然而将此事摆上台面谈论,实属前所未有的头一次。
毕竟,在某种程度上,两人可以说是情场上的竞争对手。但如果深入探究,却又发现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构成真正的情敌关系。毕竟,灵瑜自始至终未曾关注过墨林的悲喜,如此单相思的情感,并不足以构建对立的局面。
即便如此,无论何时谈及灵瑜,凉皇子与墨林之间总会隐约流露出些许尴尬之情。
凉皇子静静地坐在马车内,闭眼沉思,反复回味着墨林的话语,唇角时不时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过往的墨林总能在关键时刻为其指点迷津,但在涉及灵瑜之事上却始终保持距离,全身而退,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看似不合墨林的性格,却又恰恰符合他对修真的领悟。
“你究竟是想要见证我如何处理自家女子的难堪,还是期待我将事情办糟从而凸显你的价值?虽然你不直言,但对待她你的关切程度,远超他人,除非你已默许她将成为皇妃的命运。”
与此同时,静寂的马车缓缓前行,但思绪飞扬的可不止一人。
临近芒砀山处,魁门弟子们已在营地安顿下来。
穆念安正端坐在山脚悬崖边缘,双脚悬空摇曳,目光空洞无神地望向远方。
脸颊上留有两条交织的泪痕,早被风干无数次。不多时,宁远悄然来到她身边坐下,手中捧着一些热腾腾的食物放在穆念安脚边。
“你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吃点东西吧,否则你那些黑甲部众们的牺牲就白白浪费了。”
穆念安没有看宁远一眼,只是凝视着眼前的山峦云雾,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宁远察觉此景,目光也投向缭绕的仙雾之中:“我理解你对我怀恨在心,但你这支落魄的修真遗部,若无我们相助,恐怕难回遥远的西梁圣地。你们或是因饥饿陨落,或是疲倦至极消亡于路途,再不然便是落入那些心怀野心的宗门势力手中,沦为囚徒。如今我统率大军,不得不权衡天下大势,换做你在我的位置,想必也会如此抉择,这仅仅是立场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