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张豪心中巨石落地,无数失落、不安、冲动和恐惧的情绪终于散出了身体。他看着金从远处走回来,从衣服中掏出一张像是折叠过的纸,扔向自己。
张豪第一次没接住,那张纸掉到了地上,他赶紧捡起来。是一个信封。但外面一个字也没有,甚至没有邮票。
“打开。”
张豪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机票。
机票?!他仔细打量,机票是用他的身份信息订的,普通舱,出发地是离这里不远的一座机场,目的地则是……一个他听过但绝对很遥远的一个国家,日期是两天后。
“我……要去这儿?”
“她让你去那儿。”金强调说。
“为什么?”
“接下来的话,请务必记住,小子,她的原话。”金清了清嗓子,换了一种声调。
张豪听到头几个字,便知道他在模仿维拉卡的语气和语调。
“——让那臭小子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做‘苍白之牙’的男人。告诉他,那男人身上有他现在最想要的东西。好了。”
绝对是原话,张豪想。他立刻死死盯着机票。
他最想要的,维莱卡当然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苍白之牙!路出现了!!
热血上涌,张豪的眼眶一瞬间红了。但他憋住眼泪将其咽下,咬着牙说,“谢……谢。”
“别谢我,小子。”金宽慰道说,“你要走的路很难,我劝你最好做好心里准备:你必须变成一个坏人。懂吗?轻视人命,重视利益的坏人;而不是替别人挡枪子,什么事都要出头的‘老好人’。人,自私一点,才能活得更久。”
有时候真是不一定,自己认为能看透他人,却经常会被他人看穿;自以为能掌控命运,却往往只能随波逐流。
世界大的出乎你的想象,残酷、无序、混乱……
你有能反驳的权力,就有必须遵从的制约;你有能依靠的人,就必须要与另一些人分别。
你看清尘世,也仍逃不过恐惧和失落;你抗争命运,也躲不过生死离别。
金这次真的走了。
“金,能帮我给她带句话吗?”张豪大声喊着。
“该死,我可不是传真机。不过,你说吧,仅此一次。”已经半没入黑暗中的金转过头,气哼哼的说。
“告诉她——”一阵突兀而起的噪音淹没了男孩的话。不过金看到了。那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螺旋桨的声音。不是好像,它就是。
金消失在森林暗影后没过十秒,一架直升机便卷起飞叶散枝遮蔽了天空。
一辆红色轿车突然从小路冲了出来,坐在驾驶位上的是张牙舞爪的女记者。
轿车在张豪身前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女记者克里斯没等车完全停稳就从驾驶室窜了出来。
她跑到直升机下,大喊,“喂,等等我,该死!问两个问题都不行吗?你们搞得这么神秘要干什么!该死——”可尽管她竭力吼叫,直升机的轰鸣仍压倒了一切。
等他们再也听不到那声音了,女人也发泄完了。张豪看到她将那带着无尽不甘的脸转向自己。
“咱们真是同病相怜啊,小子。不仅都被赶了出来,而且都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女记者克里斯无奈的说,又重新望向那已经变成天空中一个小黑点的飞行器。
张豪握紧手中的信封。
“你知道他们多少?”克里斯又问。
这是一个让张豪感到恼怒的问题,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答案。“完全不了解。”
“我也一样。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会改变这个世界。”克里斯毫不避讳的说。
张豪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看着记者的侧脸,难以相信这是一个谨慎的成人说出来的话。
“……这绝不容易,尤其敌人是那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人工智能和几乎手握半个世界的独裁政府。但不要紧……”女人好像在说服自己,“历史上,大多数强大势力和主宰都是被本来羸弱的火焰吞没的。今天,我们见证了星星之火燃起的地方。这只是一个开始。”
女人突然又暴躁起来。“这本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本来能拿个普利策奖的,该死。我要是能采访到他们其中一个,一个普利策都不够我拿!该死,该死——”
成人果然不会轻易罢休,或者说女人。
“你的副总统呢?”张豪问。他希望女人不要总纠结这个问题。
“那个老家伙?被一个女人盯上的男人会有什么好下场呢?我抓住了他的把柄,估计够他在监狱里待半辈子了。”她冷嘲一声,“不过他可能也活不过半辈子了。”
克里斯一眼瞥到了张豪手中的机票,淡蓝色的眼眸转了转,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于是问:“你要去吗?”
“是的,我要去。”张豪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记起这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一名记者。而记者……
果不其然,克里斯立刻凑到张豪身边,露出那种极度渴望而且誓不罢休的表情,甚至故意握起拳头假装里面有一个话筒,伸到张豪嘴边,说:“可那里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