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张豪觉得自己似乎趴在膝盖上睡了一觉,那群人还是没回来。
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委屈了。
寒冷和孤独,还有透彻的黑暗让他无法抑制自己,心头有一股冲动,压迫着他眼角的神经。
他想大喊求救,让下面的人赶紧上来救他。他想砸石壁发泄,用疼痛驱散恐惧……
蓦地,就仿佛艺术家的灵感突然爆发,他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这可能是一个考验。
就像某些黑手党的入门考核是‘做掉’一个人一样,探索队的入门测试就是要让新队员在黑暗中独自待着。
对,没错,张豪给自己鼓劲,事实就是这样,合理而且合情。他立刻就重新振作了起来,从头到脚都恢复了力量,并发誓自己必须完成这次考验。
而且早上再也不会迟到,他要向他们证明自己有多坚强,多守信。他没有其他的事要干,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待。
于是他等着。
一开始,他的头脑还有些混乱,但随着越来越冷静,张豪脑海中涌现出的东西也渐渐定型,从那些传说中的怪物和鬼魂,变成了真实的记忆。
他甚至在黑暗中笑出了声,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办法,那就是闭上眼睛回忆过去,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让记忆变成画面,变成声音,变成流动的图像。
他开始这么做。一开始的阻碍是,虽然拥有了画面和声音,但它们太乱,无法按照时间顺序连贯的‘演出’。
不过张豪很快克服了混乱,他的办法是不去管那些偶尔插入的临时记忆和片段,将它们当作背景或者画布,即使被中断,也仍坚持将一段故事走完,所以他看得越来越清晰。
故事的主人公是那个女人,维莱卡,配角是他自己。两人所经历过的事,说过的话,全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只要是他能记住,能想象到,能辨认出的物件、景色、旁人和环境,都会尽量在回忆中将它们描绘清晰。
有一棵树,他就要仔细去想是什么树,树叶是什么形状,有没有花朵,花朵是什么颜色,结什么果实。
有特别的人,他就会去想象那个人的容貌,特征,说话的语调语气,还有对他们,或者被他们做了什么事。
如果是主人公与配角的对话,他就必须要彻底回忆出主人公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与动作,还有话语中有没有暗示或其他的意思……
就这样,张豪一边颤抖一边回忆。
他屡次忘记了时间,又屡次被寒冷和突如其来的恐惧拽回现实。在最后的那个时刻,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那些画面不止出现在记忆中,而是突然蹦出了他的大脑,在眼前的黑暗中显现。
而且,就像真的发生在那里一样。
他站了起来,试图朝那幻象走去,触摸它们几近真实的肌肤和容貌。
张豪产生了幻觉,这是他太过专注于想象所造成的结果。
此刻,由于之前过度紧绷的神经和意识开始松懈,导致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朝着未知的黑暗中走去。
这行动无异于自寻死路,因为一旦他不小心迈进哪条岔路,跟着幻象越走越深,迷路已经不是最危险的了,最危险的是坠入深渊,那结果光让人想想都毛骨悚然。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张豪眼前的幻象中突然出现了几束强光,强光越来越多,越来越明亮刺眼,最后,像重拳一样击碎了幻象。
他的双脚在那一刻站住,但灵魂却晚了几秒才重新回到身体。
几个黑暗中的剪影出现在他面前,不约而同都将灯光调暗。
最前面的是队长,他虽一脸正色,但说话的语调却难掩对男孩的认可。“我们回来了。”他说。
“喂!”壁虎敲了敲张豪的安全帽,坏笑着问:“傻了吗?”
局长从后面怼了怼壁虎。“等等。”
是的,的确需要等等。就在前一秒,张豪才刚刚回过神来。即使头灯都被调暗了,但他的眼睛仍适应不了,只能用双手挡住。
“不用勉强睁开。”队长提醒他,“暂时先闭上眼睛适应一会暗光。”
张豪点点头,移开了双手。接着,他笑了几声,在队员们的诧异目光中,问道,“我完成任务了吗?”
这回轮到大人们笑了。“是的,而且很出色。”队长用温热的大手重重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
出去后,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张豪也才从队员们口中得知,刚才他们在下面遇到了一点情况,返回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两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张豪的考验要比其他新手的标准考核时间多了两个小时。
张豪不懂得这个时间的含义,不过其他队员们可清楚得很。在那样的黑暗和冷寂中,多待半个小时都是对理智和意志的极大考验。
所以,张豪貌似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二天,这群人便开始教张豪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了。而在饭前饭后,还有晚上睡前的闲聊中,他也逐渐了解到原晶这种稀有矿石发现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