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有些着急了。外面的枪战似乎在死亡中又重新恢复了一种脆弱的平衡,可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他的两名保镖仍堵在唯一的入口,遵循他的指令不放任何人进来。
他不认为这是一次赌博,也不认为这是一次妥协或者说受人强迫。这是他自愿的,就像男女偷情一样,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一句话,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当时龙王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他便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会让他曾经打拼过的这座城市重新陷入混乱,也绝不会放任一个毛头小子出来将这里搅成一摊浑水。所以他默认了龙王挑选的地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知道龙王早就布好了陷阱。
进门前的检查看似很公平,但是却没人搜他的身。他把那些武器藏在了身体里和轮椅下,当他找借口离开房间时,将它们小心递给了龙王的两个打手。神不知鬼不觉。
他听到了里面的枪声,照理说,龙王那边应该已经了结了。但为什么还没出来?难不成还要和那个注定要下地狱的年轻人聊聊天不成?或者,有什么意外?不可能,不论发生什么,三个人都胜不过两杆枪。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安全门开了。
以中间人的视角,他看到龙王浑身是血被打手搀扶着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他惊讶。但不管如何,结束了,龙王的确赢了。虽然结果有点出乎预料,因为他之前觉得这会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胜利。
这么看,那个叫乔的小子也许还真有点本事,进行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抵抗。大门内只有两个人走出来,说明其他人出不来了。不过无所谓,杂鱼死多少都无所谓。老人按下自动轮椅的电动按钮朝龙王靠近,得意的想,龙王一定会记得这份恩惠。
他来到龙王身边,歪着干瘪的脑袋朝着龙王垂下的头瞧去,他以为自己肯定会看到一张疲惫的脸,那张脸看到他后会露出一脸的感激,他们会一起走出去,龙王会再次宣布对这座城市的统治和权力,而他则会站在后面,继续充当真正的掌控者和协调人。
可当确确实实看到那张脸时,老中间人刹时被惊吓到差点失禁。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张无神的,惊惧的,挂着死亡的面容。接着,老人才注意到龙王的额头上有一个子弹穿透造成的窟窿,被鲜血和头发遮掩住。而就在这张脸旁边,是一张半面魔鬼,半面人类的脸庞,那脸庞下的嘴咧到了耳朵根,就好像死神在朝他微笑。
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瞬间,他知道自己……
乔扣动了扳机。
和龙王一样,子弹穿透了那苍老如墓,狡诈如鬼的面容。巨大的冲击让中间人的脑袋带动整个上半身重重砸到椅背上,又被重重弹回,整个身体从轮椅上栽倒下来,死亡前最后被锁住的惊惧眼神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仍没理解现况的保镖和护士,裤子被液体一点点沾湿。
这位权势倾天的老人,这位曾经无敌的‘唐’的左右手也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一个死法。
乔将龙王的尸体一把推到中间人身上,站在两具有绝对分量的尸体边,看着对面的男人和女人。不管训练多么有素,他们此时的表情也可以用恐惧和不知所措来形容。
他们可以在半秒中之内杀死乔,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动手。他们似乎在犹豫,也可能是在等待,就好像被一种本能操控了一样。
乔朝他们走了过去,虽然瘸着腿,但仍带着一股王者的威严。他来到两人身前,没流露出任何敌意,只是很平常的说:“我对聪明人只说聪明话。你们的老大死了,龙王也死了,我活着。我现在准备出去,重新恢复这一切。现在,我缺两个保镖。”
他们立刻就听懂了乔的意思。作为保镖,作为护卫,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他们给中间人当保镖已经很长时间了,但这又怎样呢?这种关系可不像什么父子,亲人那样能够随着时间积累感情。相反,他们对这个老人的感觉只有恶心和厌恶。
男人厌恶他将自己当作牛马,看门犬,使来使去;女人恶心他对自己的那些骚扰和强迫自己完成的那些‘服务’。此时,曾经的‘主人’成了一具冰凉的,不再有任何权利,不再能给他们任何利益,也不再让他们产生任何一丝一毫恐惧的尸体。
似乎没有什么好选的,两个理解规则的成年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其中彪悍的男人对乔说,“这活我们接了,老大。”
“合作愉快。”乔的霸气中带着一缕温柔。
……
打手就是替别人打架卖命之人,他们收钱办事,但有时也不全靠钱。因为没人是傻子,他们也懂得借势,知道倚靠一个强大的有前途的势力比短暂的金钱要更有利。
所以他们都习得了一种特殊的技巧,包括如何打人却不致命,如何杀人后不留下马脚,如何用特殊的方式完成一个指令,比如说‘好好谈谈’,或者‘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