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道中匍匐前进的小豪遇到了好几条岔路。有些岔路的管道很扁,钻不进去,有些朝上,太高的又爬不上去。他在巨大的通风管路系统中绕了几圈,几乎爬遍了半个厂房,才终于觉得自己钻进了正确的一条管路上。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在经过一个通风格栅时,往下看到了小房间里的几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如雪的老人,一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和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他们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什么,表情中充满了邪恶的阴谋气息。
透过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的谈话,他才知道乔和龙王就在他们守着的那扇门里面。会发生什么呢?是龙王的陷阱得逞,还是乔的反制成功?他不知道,也无法做出预言。但如果这两件事真的可能发生的话,那么比龙王如何解决乔更让小豪在意的是乔要如何破局。
他的前面只有一条管路,通向密会的房间。所以,此时他每挪动一寸都非常小心,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音。庆幸的是,这管道当初固定的足够结实,而他也足够轻巧。他觉得健康的小偷没准可以在这里跑起来。
就在他爬过一个连接处时,突然听到了枪声。他一惊,险些撞到管壁。混乱的枪声涌进管道,在他耳朵周围震动。这枪声毋庸置疑来自外面,小豪觉得可能是两方人打起来了。
是谁下的命令吗?龙王终于动手了吗?他的计划就是这样吗?乔的手下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吗?乔……要输了吗?千百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回荡,但现在男孩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爬行。处在边缘什么也干不了,他必须……进入旋涡的中心。
……
当乔和龙王跟着中间人进入房间后,他们带来的手下就都散开了。虽然说是散开,但他们也都隔着一堆蒙在蓝色防沙布下的钢铁建材对峙着。乔带来了十五个人,他们每个身上都带着致命的武器。乔给他们的指令是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情况就立刻动手。这群人当然明白动手的意思,不是打人,而是杀人。
至于龙王,虽然他明面上只带了七个人,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所以早早在暗处潜伏了更多的人手。他给打手们的命令就是要控制住这群人,让他们老老实实在原地待着,不能朝台阶上走半步。龙王的手下们也当然知道控制的意思,对某些人来说,控制就相当于让一个人永远站不起来。
就在这种微妙的命令与理解下,两群人在沉默中互相试探,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要时刻做好反击的准备。也就在此时,有两个人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纯是巧合,他们只是凑巧走出了人群,凑巧都将手伸进了衣服中,又凑巧注意到了彼此。于是在那一瞬,他们之间的空气滞住了。因为在如此剑拔弩张的境况下,他们不得不认为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是毫无意义,肯定是蕴藏着阴谋和暗算的。
他们隔着建材,相距不到二十米,看到对方将手伸向了对他们来说非常危险的区域。那只手可能是去掏电话、香烟、火机,也可能只是无意伸进去摸一摸钱包。
但更有可能的,是去拿那把致命危险的武器。于是,他们都更加谨慎起来,进入了一种大敌当前的临战状态,而他们本来无意识的手也都有意识地伸向了那把致命武器的柄端。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打手和纽扣人,当然能够看出对方的手在衣服下的不自然动作。然后,他们都有些失望地意识到眼前这紧张的状态似乎没办法取消,没办法结束,而且只能越来越趋近危险。事已至此,他们也都不想犹豫了。
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此时不解决对方,那么就只能等着被对方解决。他们对立着,斜着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就像准备决斗的西部牛仔,眼中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有彼此。
片刻后,内心的挣扎终于冲破了瓶颈,忍耐也到了临界,他们几乎同时从衣服下掏出了枪,瞄准对方,扣动扳机。
枪战以野火燎原之势在空旷的厂房外铺开,枪声和惨叫声也愈演愈烈。中间人从裤子里掏出武器,递给了自己的保镖和那位看起来温顺可爱的护士。从拿武器的姿势看,女人显然也经受过专业的防卫或者说制敌训练。
中间人告诉他们不需管外面发生什么,只要守住唯一的入口,不让任何人进来就行。他知道的很清楚,不管外面死伤如何惨烈,结束这一切还要看里面会发生什么。赢的人会走出来,然后重新掌控一切。正常情况下,一定会是他不惜牺牲名望选中的那个人。
……
房间内,认为自己已经掌控一切的龙王完全按放开了手脚。他甚至站了起来。只不过站起来的方式有些狼狈,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没怀疑别的,只觉得应该是自己坐的时间太长了。整理好后,他轻松地问,“你说是谁先开的枪?”
“我不知道。”乔紧张地说。他现在处在致命的枪口下,生死似乎都取决于龙王此时的兴致。他必须再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