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次的糟糕经历,在甲板上的感觉总是让张豪觉得心慌。不过女人却说相比飞机,她还是觉得轮船更安全。因为即使发生像上次那样的爆炸,也还是可以得救的。如果是飞机,那早就完蛋了。
男孩想了想,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因为他实在不敢想象飞机从万米高空坠落时,自己坐在客舱中的情形。
不过恐惧和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女人准备给他过一次生日。男孩忘了自己的生日,因为这个日期每次总是父母提醒他他自己能才想起来。
他知道自己肯定已经九岁了,但具体过了几个月多少天却不知道。不过有蛋糕,有礼物,谁还会挑时间对不对呢?
这是男孩第一次在船上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没有父母的生日,更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女人过生日。船在摇晃,蜡烛也是,火光更是。
幸亏他提前习惯了晃动,否则没准一会的美味蛋糕就都得吐出去——男孩这几天已经吐了不少东西出去了。
“放心,歌我是不会唱的,不过愿望还是随便许一个吧。”女人说。
随便……
“毕竟这东西越过越少,如果跟着我,也许以后就没什么时间过生日了。”
张豪点了点头,双手在胸前合十开始许愿。一分钟,两分钟……女人不耐烦了,咬了咬牙。三分钟,四分钟……“啊——怎么这么慢,蜡烛都快烧没了!”
“好了!”张豪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吹灭蜡烛,然后在切蛋糕的时候说,“我决定了,以后不过生日了,所以我提前把所有的愿望都许完了。”
女人的下巴差点惊掉到餐厅的仿木地板上,咒骂道:“你这么贪不怕撑到吗?!”
“不是贪,只是……愿望。”男孩用自己能想到的词汇试图解释。
蛋糕很美味,奶油和巧克力勾画出的图案也很漂亮。张豪不禁佩服船上蛋糕师傅的手艺,能在摇晃中雕出这么美丽的花纹。不过最让男孩惊喜的还是女人送他的一份礼物——一把多功能军刀。
张豪看着厚厚夹层中的各种精细工具,不禁撅嘴吐槽,“一般都不会送这种危险东西给孩子的吧!”
“危险?”女人拿过军刀,帅气地在手上耍了几个刀花。然后甩出一把刀刃,嗖地一挥,利刃在餐桌子上划出一道刀痕。“这样危险?”然后倒转刀刃,用刀背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下去。“还是这样危险?”
“当然是……”男孩突然怔住了。他好像突然理解了什么东西,但却无法说清自己理解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女人替他说了出来。“当我用刀锋划破桌子时,刀背对的是我自己,它伤害不了我,但能伤害别人;当我用刀背对着别人时,刀锋却对着自己,它能保护我,却也能伤害我。你现在还能判断哪个更危险吗?”
男孩不能。女人的话粗糙但却蕴含着深刻的哲理。他真的很想理解。蛋糕上吹灭的蜡烛似乎太少了。
入夜,他们又一次靠在围栏上,望着翻滚的海面和搅动的浓云。突然,男孩脑中萌生了一个疑问:真的是因为自己太小,所以才不理解那些话吗?
候鸟要经历一次迁徙后才会长大,雏鹰在被推下山崖后才敢独自飞翔,幼狐在第一次捕猎后才能学会生存……所以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事——那些事物、言辞和道理,他之所以无法理解,不是因为他还太小,而是因为经历得太少。
“我要见识这个世界!”他突然懂了维莱卡让他观察这个世界那些潜移默化规则的理由,男孩一只手握着拳头,一只手握着礼物,喊着,“带我见识这个世界!”
稚嫩的声音随着海风飘远,融化在浓浓的黑暗中,不过其中的坚定和勇敢却沉甸甸留在了甲板上。
“啊。”女人略带得意的说,“让你见识个够。另外——”她转过身,对视着男孩那双漆黑的眼睛说,“我叫维莱卡。”
……
他们在轮船上渡过了八天,然后从一个小港口登陆,踏上了又一片土地。
这片土地属于一个多元文化融合交汇的小国。这里每个人都能能讲好几种语言,信仰好几种宗教,就连建筑风格也五花八门,一年的游客数量是本国居民总数的好几十倍。不过这样的地方吸引维莱卡的不是风景和文化,而是一项运动——棒球。
所以她们刚落稳脚跟,维莱卡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前往棒球场馆的大巴。
“你是自学的吗?”张豪问。
“什么?”
“语言啊,这个国家的语言。”张豪惊讶地说。
“哦,¥%*¥!@*&……”维莱卡现场捣鼓了一大堆异国话,然后说:“没什么,都是最简单的,能沟通就行。我不说过吗?你就说通用语就行,这个世界凡是受过教育的,大多数都听得懂。”
“不过还是很厉害。你会说几种语言?”张豪仍追问着。
“几种……”女人想了想,“简单的沟通语言的话,有十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