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雅村深山后方有一处石崖,名为听江。石崖前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下方则是滚滚的江水。
茂密的树林层层叠叠,绿意盎然,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石崖下方,江水滔滔,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与周围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石崖之上,一个身着粗布的汉子躺成一个大字,他的呼吸平缓而深沉,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成为这壮丽景色中的一部分。
汉子身旁同样“睡”着一个四仰八叉的黑毛野猪,令画面稍显违和。
来到康雅村已经有五日,钟不悔除了清晨时分教新手的几个徒弟练练拳,就是进山打打猎。
如今以他武圣的实力,打一两只野猪不过分分钟的事。大部分时间,钟不悔都是赖在这听江崖上,一躺就是大半天。
如此惬意的人生,以前从未有过。钟不悔有时候觉得,以前的生活特么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这里的一切。
他喜欢家里的那个老人,每次总爱问他:
‘你喜欢吃什么,爷爷给你做。’
‘这菜合不合胃口,要不要加点辣?’
‘天凉了爷爷回头给你买件衣裳。’
可老人自己却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
老人炖一只鸡,总会把鸡腿夹给他,说他打猎辛苦,要补补。而自己则笑呵呵吃着鸡屁股,说鸡屁股鲜嫩,他就爱这口。
而他记忆中的师父只会问他,
‘不悔,今天剑练得如何了?’
‘不悔,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他的师父从来不会问:不悔你喜欢吃什么?不悔你想要什么?
他喜欢家人那温柔懂事的未婚妻。
每每他打猎回家,总有一个身影在门口默默站着,给他擦汗,说辛苦了。
未婚妻会给他织衣,给他揉肩捶背,会在他受伤时问他疼不疼然后给他细心包扎,会在他发呆时默默坐在身旁一起发呆。
而他之前的师妹只会对他呼来唤去。
‘师兄师兄,心儿要吃桂花糕。’
‘师兄师兄,心儿的胭脂用完了。’
‘师兄师兄,心儿错了。’
师妹从来不会在乎他心情好不好,更不会在他受伤时问他疼不疼。
两世为人,几十年的生活,只有康娃村这短短几日让钟不悔感受到了什么是家,什么是家人。
只是这一切,由于一个人的到来,被打破了。
“堂堂至尊剑圣竟沦为一阶莽夫,着实可叹呐。”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钟不悔猛然起身,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缓缓向他走来。
来人身着宽大老沉的黑袍,与他白皙清秀的脸庞很是不搭。
“哎哎哎,别说不认识我。从你自废剑胎那日我便跟着你了。”
小白脸直接躺到钟不悔和野猪中间,不知哪里找来的一片脸盆大的叶子,盖在脸上。
小白脸叫雷齐,魔族军师,喜欢藏头露尾,世上没几个人见过他真容。钟不悔恰是那个刚好见过的。
“你想怎样?”
钟不悔双拳紧握,一身戒备,随时准备暴起搏命。
“好兄弟,别激动。”
雷齐掀开盖子脸上的叶子,起身伸出右手,想要搭到钟不悔的肩膀上,被钟不悔侧身躲开。
“我若是要出手,需要等到今日?”雷齐收回悬在空中的右臂笑道,“喂,我说那些剑门的伪君子着实可恨,要不来加入我们被遗忘者得了。”
钟不悔不理解魔主怎么喜欢自称被遗忘者,也懒得过问。
“我封印了魔主,你不杀我?”
“一个小屁孩而已,什么魔主。就是我依照秦守生的计谋将计就计设计他的。要不他会无缘无故会冲到军营找你决斗?”
“你什么意思?”
“你和魔主前后脚晋升的至尊境,然后魔主与四大剑门大战就爆发了,你不觉得很巧?”
雷齐好似和钟不悔很熟络的好友一般,又搭上了钟不悔的肩膀,凑过头来笑盈盈开口,“我说兄弟,你是不是被柳家那两个娘们忽悠傻了?”
钟不悔一把将雷齐手臂推开,“有屁快放。”
雷齐再次躺下,将大叶子盖在脸上,“你25岁晋级至尊境,魔主更妖孽,20岁晋升至尊境。你们都太年轻了,这天下容不得你们继续成长。所以便有了这个结果。”
钟不悔不想听这些弯弯绕绕的,直接问:“你找我想干嘛?”
“做我们魔族的祭酒。教我们的孩子武道。”
“做梦!”
“你想躲在这山沟里逃到什么时候?战友的仇不报了?”
“与你何干?”
“那日你封印魔主之后,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出于好奇秦守生会搞什么鬼,于是我便去了军营,刚好撞到了有趣的事情。”
雷齐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面镜子扬了扬,“留影镜,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录制下来了。别误会,我就是个军师,打不过那齐心德,救不了人。”
钟不悔刚伸出去,镜子已经被雷齐收回了储物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