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静元先把撤出炮手村的经过以及来沈阳的目的对儿子讲了。
马汉琪听完拍着大腿说:“妙啊!妙啊!收编队5正归我们参谋部门负责。”
马静元愣怔半道:“汉琪;这是真的吗?”
“爸爸,我怎敢在你老人家面前扯谎······”
“好,你小子有种,不愧是我的儿子······”
马静元边说着“咯蹦”1声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1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儿子面前:“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这是十根金条,你先拿去铺铺路,不够用的话,你妈手里还有。”
3个人酒足饭饱之后,马汉琪说:“爸爸,请你们先在旅馆暂住几日,等候我的消息。”
光阴似箭,1眨眼过了3天。
马静元接到长官部的命令,将他手下这5百多人改编为“东北保安第8支队”,委任状也同时送到,马静元1步登天,立刻变成少将衔支队司令。
由于当前军情紧急,暂不扩编,武器弹药由长官部负责补充,粮饷自筹,迅速开赴前线,配合国军接收东北。
马静元像接家谱似的从儿子手里接过委任状,当夜就和聂铁嘴离开沈阳,返回驻地。
第2天,长官部用汽车给送来武器弹药,补充完毕就开上内战前线,给蒋某人嫡系部队充当马前卒,1直进到松花江西岸的汪家哨口。
当马静元匪部开进汪家哨口的时候,屯子里硝烟未散,房倒屋塌,尤其是1些贫苦人家居住的草房,多数都在敌人炮火下化为灰烬。
整个屯子剩下靠近江边的关帝庙还算完整,只是被炮弹炸断了1根旗杆。
马静元进了屯子看了1下,便对韩小辫说:“光宗啊,天色不早了,快安排住处吧。”
如今,韩小辫由马静元的管家变成少校副官。
那年月就是这样的规距,主子高升,奴才也高升,不然怎能会有1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韩小辫听完马静元的吩附,心里琢磨起来,屯子里的民房多数被炮火毁了,干脆就住在屯外的关帝庙吧。
韩小辫带着董2柱走进关帝庙1看,聂铁嘴和单作舟早已占据了正殿。他们以关云长塑像为中心线,聂铁嘴占据西部,在关公脚下搭床。
单作舟占据东部,在周仓背后设榻,正殿里立时形成各霸1方的割据局面。
韩小辫皱皱眉,摇摇头,冲董2柱努努嘴,退出正殿。
“2柱,他们占正殿,我们住禅堂,快搬行李。”
董2柱没吭声,慢腾腾地往庙外走。韩小辫追上来,指着董2柱的鼻子说:“你现在是司令的勤务兵,穿上军衣就得服从命令,不能像从前当长工那样吊儿郎当的。”
董2柱仍没理他这个碴儿,韩小辫无可奈何地皱皱眉,然后迈着碎步走进禅堂。1拾头看见老和尚满脸不高兴地坐在浦团上。
韩小辫暗想,你是不愿意挪窝啊!好,今天不把你起出,我不姓韩。
他往前凑凑,毗牙1乐:“老师父,您这庙里的香火和尚住在什么地方?”
老和尚垂着眼皮,不耐烦地说:“他住在西配殿。”
韩小辫故意堆起笑脸。
“老师父您看,年岁可不小啦,1个人住在禅堂里不大方便吧,出来进去的,万1跌跌撞撞,失足摔倒,可就离圆寂不远了。我看您也请到西配殿,和香火和尚同吃同住该有多方便哪!来,我搀着您老人家找香火和尚去。”
这话气的老和尚直哆嗦。
韩小辫架着老和尚的胳膊说:“西配殿可比禅堂清静多了。长林,快帮着老师父搬行李。”
给马静元当护兵的马长林立即执行韩小辫的命令。
韩小辫笑呵呵地硬把老和尚给架走了。
马静元进到禅堂里左瞧右看,脸上浮出笑容,夸奖韩小辫把住处给他安排得很舒适。
只是感到屋里有些闷热,扭头对站在身后的马长林说:“快推开窗子。”
“是。”
马长林轻轻拉开雕花窗子,用老和尚的佛尘支起来,1阵凉风吹进禅堂,马静元顿时觉得凉爽多了。
他解开军服纽扣,踱到窗前,抬眼跳望着江东岸。首先,映人眼帘的就是他自己的家宅,尤其是那高大的门楼、房屋,非常显眼。门外那几棵大柳树的枝叶,像1团绿烟似的挡住了院墙。
炮手村外那1眼望不到边的肥沃土地,全被翠绿的禾苗盖上了,好像在大地上铺着1层绿毯,这些土地都是祖宗留下的。
触景伤情,阵心酸。此刻,马静元仿佛又回到自己那高宅深院里,看见了成群的骡马,满圈的牛羊,整囤的粮食······
如今除了家眷之外,所有的1切都在松花江东岸,都在赤色军的手里,顿时感到心烦意乱,再也不敢多想了,慢慢闭上双眼。
过了1会儿,情绪稍微稳定1些,他咬牙切齿自语着:“在国军炮火掩护下,1定要连夜渡江,收复炮手村。重整旗鼓,振兴祖业,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光宗!”
“在!”韩小辫跑过来,垂手问道,“司令,您有事吗?”
“请聂参谋长到这来。”
聂铁嘴仍然是马静元的参谋长,用他自己的话讲,排兵布阵,斗引埋伏的重任都压在自已的肩上,这副担子不轻啊!他在关帝庙正殿安顿好行李,便伏在神案桌上翻看“黄历”。
因为他是爻卦出身,没读过什么兵书战策,却把天干地支背得烂熟。在马静元匪部当了参谋长,仍然凭着这本黄历指挥作战,所以他总是把黄历带在身边,1有工夫就拿出来翻阅。
这时他正看得出神,忽听有人喊:“参谋长!”
他赶忙抬起头,见是韩小辫来了,忙问:“韩副官,有事吗?”
韩小辫笑道:“司令请您去1趟。”
聂铁嘴收起黄历,跟随韩小辫走进禅堂。
马静元坐在禅堂的梨木椅子上,正在喝着刚刚泡好的龙井茶,看见聂铁嘴进来了,放下盖碗,微笑道:“洪儒,我打算连夜渡江,想听听你的看法。”
聂铁嘴坐下来,馒条斯理地说:“司令要连夜渡江,实乃上策。在兵书上叫做1鼓作气。”
马静元乐了:“好,好,我们就1鼓作气地干下去,快下命令,征集船只。我随后就到江边去。”
马静元喝足茶,留下董2柱看守禅堂,便带着马长林往外走。1出禅堂门就听外面吵吵嚷嚷,闹成1团。
马静元朝庙门上望1眼,看见两个站岗的匪兵正用步枪横拦着庙门。
庙门外有很多人正挤着往庙里进。
还有人边挤边喊:“我们有事要见马村长!”
马静元迎着话头说:“我来了,有什么话,你们就讲吧!”
韩小辫和马长林提着枪,护着马静元往外走。
聚集在庙门外的人,都是汪家哨口的群众,他们看见马静元出来了,叫道:“马村长,你的部下为啥抢我们的船啊!马村长,打鱼的人没有船怎么养家糊口啊!”
马静元脸色铁青,气愤地说:“我可没抢你们的船。”
话音没落,1个白发老人挤到前面来。
“马村长,乡亲们的房子都被炮火毁了,几百口人无家可归。如今你又把我们的船枪走了,这不是断绝了乡亲们的活路吗。炮手村和汪家哨口1江之隔,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行个方便,高拾贵手把船还给我们吧。”
马静元1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似笑非笑地说:“父老乡亲们,马某归乡途中只不过借贵地暂歇1日,1没要粮,2没筹饷,征几只民船使用,怎能说是抢呢!”
“征也罢抢也罢,反正乡亲们的船都被你的部下弄走了,汪家哨口的人半种庄稼半打鱼,没有船怎么行啊?”
“嘿嘿······”马静元冷笑着继续说,“船放在江里闲了1冬,早也不使,晚也不用偏偏在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要下江捕鱼,这不是当面锣,对面鼓,和我唱起对合戏吗?再者说,敝人征集船只是为了驱逐赤色军,保境安民,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们又何必偏动乡里来聚众索还哪!”
老人1听有些着急,又往前凑凑:“马村长,这些船只都使用多年,糟朽的不成样子,要载兵过江万1出了差错,乡亲们担待不起呀!”
马静元把脸1沉:“这就用不着你操心啦,掉在江里喂王8,我心甘情愿。打开亮话,长官部命令本部随国军1起接收东北,沿途村镇均要竭力支援,如有违抗以通匪论处。”
马静元刚合上嘴,乡亲们就喊着:“还给我们的船哪!”
“马村长,你可不能对乡亲们这么狠哪!”
乡亲们边喊边往前拥,两个匪兵左右拦着,马长林在背后保护着马静元退回庙里,然后悄梢嘱咐韩小辫几句,韩小辫慌忙去调特务连,要把闹事的人都抓起来。
围在庙外的群众见马静元把庙门关得严严实实,又呼喇回到老人身边,问他还应该怎么办!老人想了1下,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错了。”
大家1惊,又见老人闪动着目光说:“今天不该来找马静元。”
乡亲们齐声问:“你说应该怎么办?”
老人说:“应该在他们动手抢船之前,我们应该把船砸沉了。看来马静元已经铁了心,不让我们活了,嘿!我们还非要活下去不可!反正也无家可归了,走,我们过江找赤色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