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绾手指搅着,低头看着灰黑色瓷砖上的金色晕染不讲话。
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好。萧叙淮说是没错。对她也是极好,疏影别墅的管家是从他高中开始照顾他生活的老人,他曾在三年里,无数次和她讲过,她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只有她能对他撒野。换做是其他人,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但是,沈予绾依旧是无法体会到管家口中,那份专属于萧叙淮的爱,是怎么样的?
是她在感情上过分愚钝吗?即便是在他身边三年之久,朝夕相处、夜夜纠缠,还是感受不到他的爱。还是他们将他的偏执当做是爱了?
沈予绾不知道,也不想花费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
她得摆正自己身份。她不过是一个落寞家族不受宠爱的女儿,因为家里想要得到来自萧叙淮的帮助,可以不带思索直接把她当成礼物进献给他。
仿佛她生来是为了给家族换取资源用的。
也是可悲的很。
等她有朝一日夺回公司,沈振山也到了上路之时。
沈予绾还在自己的心绪中无法自拔。
萧叙淮先受不了她如此样子。
他把人身子扳正过来,两人视线相撞。
“绾绾,我说过,只要有我萧叙淮在一天,你就可以在江北市各种撒野,不论是面对谁。”他扣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和他对视,“若是对方说的话让你舒服,你愿意交谈给资源,那我会给。若是对方对你无礼,或者是其他地方叫你不舒服了,你也可以和我讲,我断然不会叫我的绾绾在外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
若是不能护他的姑娘周全,他用鲜血夺到手中的权利要来何用?
萧叙淮从不是有野心的人。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也能拿到想要的一切。为了能更好护着沈予绾,他才会一次一次扩张版图,不惜和萧家对抗。哪怕是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回到疏影别墅也会搂着姑娘,躺在床上给她讲温柔小意的睡前故事。
这就是萧叙淮。他不会用正常的方式来表达爱,也不会和沈予绾说多么深情的话,他只会用行动去证明所有。
他松开手转而抚摸过她的脸颊。萧叙淮的指腹并不是细腻光滑的,而是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那是他从前参加各种夏令营训练留下的痕迹。
“听见了吗?绾绾。”
那声缠绵悱恻的绾绾,把沈予绾从思绪中拉回。
“嗯,听到了。”既然他敢说,她也敢做。
萧叙淮亲了亲她额头,眼里的宠溺化不开。
江北市的三月,骤雨不断。
这几天因着沈予绾的心情不好,萧叙淮特意趁着周末带她到去年她生日时送她夏日避暑用的小园林调整。
沈予绾坐在窗台边,呆滞望着窗外。庭院中,大雨如注往下坠,落在青石地板上,溅起水花飞在花枝上。湖中也随着雨珠侵袭,泛起一圈圈涟漪。
水葱似得的中指上,套着一枚皇冠状的戒指。巴黎尚美定制款,钻石净度最高,切割也称得上完美。是昨晚她睡着后,萧叙淮套进去的。和她很衬。
早上醒来她才是瞧见,但也无所谓。有价无市的玉镯都戴着了,一枚小小的戒指算什么。
她看着雨珠坠下,在与地面接触后形成一个小坑,觉得有意思。
倏地,她回头对萧叙淮说:“阿淮,我想去踩水坑。”
萧叙淮闻言拧眉。
“绾绾,你是那只粉色的猪?”
沈予绾下意识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反问他,“你是说小猪佩奇?”
萧叙淮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有回听到公司有孩子的高层提过一嘴,有个动画片里,一只粉红色的小猪,总喜欢下雨时候穿着雨衣、雨鞋出去踩水坑。
他走过去,“你不能被雨淋,你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养了几年,还是时不时会生病。每次生病,都要她半条命。
白嫩的手,揪着他的衣摆,眼里满是祈求。要是萧叙淮不答应,下一秒就是要生气了。
萧叙淮伸手将人抱在怀里,“那么想玩?”
“嗯。”她点头,随即仰头眼巴巴看着环抱她的男人。
湿漉漉的眼睛,任谁瞧见都得心软的程度。更别说本就爱她到了极致的萧叙淮。
“我让人去准备透明雨伞和雨靴,等一会儿大雨转小雨了,我们再出去玩好不好?”他下巴抵着她发顶,“你身体可受不了这种大雨。要是生病了,你身体难受,我心里难受,你说是不是?”
沈予绾知道他已经退让了,要是她再不讲道理,那就连出门的资格都不被拥有。听着温柔地询问意见,实际上是在告诉她,他的极限在哪里。
“好。”她轻声应下,“你现在去让人准备东西。”
“好,我的公主。”他起身,“我去喊人准备东西,你自己在这里待会儿可以吧?”
她再次点头。
等他离开后,沈予绾才从口袋摸出振动许久的手机。
屏幕闪烁着来电显示,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沈月溪。
每次她打来电话都没好事发生,次次都不例外。
沈予绾没有要接的想法,手指却在划过拒接时不慎点击到接听。
她手机通话声音开的很大,哪怕是手握着手机,不举到耳边,沈月溪颐气指使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入沈予绾耳朵里。
“沈予绾,你怎么回事?不乐意接我电话是么?我给你打了多少个?”
明明是妹妹,沈月溪仗着自己母亲是沈振山现任妻子,对着沈予绾这个姐姐没有半点尊重。
沈予绾沉默寡言惯了,平日里要不是萧叙淮逼着她开口,她能一天一个字不讲。
沈月溪听不到她回应,瞬间怒不可遏。
“沈予绾,耳朵聋了,听不见我讲话是么?”
“觉得自己现在攀附上了萧叙淮,看不起你的家人了?”
“我和你说,要是没有沈家,你当真以为萧叙淮会养你在身边三年?你别看不起沈家,你不也是仰仗着沈家的权势才有今天的地位。”
这话听的沈予绾想笑出声。
萧叙淮养她在身边,是因为沈家?
大概是她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萧叙淮根本不把沈家放在眼里。说的更加准确,是江北市有点资本的家族都不将沈家放在眼里。他们看来,沈家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撼动不了他们分毫。
即使是奋起反抗,力量也是如同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沈予绾,你说句话,哑巴了?”
沈予绾一直不回答,沈月溪火气越来越旺盛。
站在身边的母亲陈家佩给她使眼色,让她别激动,她们今天是有求于沈予绾,不能放肆。
周末说不准萧叙淮在她身边,但凡话让他听见了,他们都要完蛋。
“绾绾啊,刚才妹妹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啊。”陈家佩谄媚的声音响起,她本是小三上位,比沈月溪更知道求人办事要有态度,“现在方便说话吗?阿姨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话音未落,沈月溪声音又传来,“妈妈,你何必对她低声下气,她是谁!”
沈予绾倏地笑了声。
“妹妹,你倒是和我说说看,我是谁啊?”她声音轻轻,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来。
“原来你还会说话啊,我都以为你跟着萧叙淮久了成了聋哑人了。”沈月溪嘲讽的话传来。
萧叙淮此时站在门口,无声等待。他也在期待他的姑娘面对继母继妹的挑衅会如何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