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蔻蔻觉得应该尽早离开，先不说下水道环境恶劣，就单论林肖身上的伤也不能等到救援。
“走，我们上去。”
蔻蔻伸手去拽林肖，她靠墙蹲了好一阵子了。
林肖的呼吸有些急促，跟着走的几步都像在飘：“上去……也行……”
蔻蔻看不下去：“我背你，就你这样能顶什么用，你有外援我也有。”
大概是真的不太行了，这次林肖非常老实地让蔻蔻背起来：“其实我挺重……虽然瘦但是全是肌……”
话到一半，林肖头一歪再也没了动静，吓得蔻蔻立刻伸手去探脉搏，还活着但是离死也没多远。
蔻蔻不再耽搁，拿着自己的外套扯了扯拉长点，半背半抱的背起林肖，绞了绞外套把林肖捆在自己背上，往另一边的下水道出口走去。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澈和白逸溜进基地内部，在通道互换装备：“找到关人的地方就行。”
“你速度快去最下边，我上边查。”
“要不要去下水道看看？”
“如果能逃出来，应该就那安全点。”
白逸没忘记提醒澈：“别和卓娅碰上了。”
爬到一半，蔻蔻已经听到人奔走的声音，刚刚已经被清过场的通道现在到处都是脚步声，完全没有机会出去。
蔻蔻下定决心，大不了就就要撑着一口气推上去，反正也不疼。蔻蔻摸上井盖要使劲推开，外边似有风声划过，瞬间四下俱静。
紧接着，她听见重物拖过井盖的声音。蔻蔻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时间像是过去几个小时，又像是瞬间，井盖突地被人掀开：“蔻蔻！”
是白逸，蔻蔻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蔻蔻又想起刚才诡异的安静，她探头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人影：“你刚才有看到是谁……”
“先上来再说吧，你背的是谁？”白逸拉着蔻蔻爬上来，“我们缺钱缺到背尸的份上？”
“不是，某种意义上，呃……算是救命恩人？”
蔻蔻抓着白逸躲进无人的空房间，没看见白逸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刚刚我听到这里有很多人，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害，你还不知道吧，卓娅已经进基地，估计那群人早就跑了，别管他们，我们先走。”
重物拖过井盖的声音像是在蔻蔻的心上拖过，蔻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不会是你……”
“我什么？我跑了很久才下来，你看你看，膝盖都破了！”
蔻蔻闻言低头细看，还真是有一道伤得不轻的擦痕，刚刚的怪声瞬间被扔到脑后：“她也受伤了，先找个能用的地方处理一下。”
“不能出去再处理？”
“情况挺复杂的，感觉她快死了。”
白逸满口答应推着蔻蔻出去，临走前踢了踢拖把下的人手让它藏进去，别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林肖从嘉年华出来以后就没有再做过梦，这会她又梦到晦暗的天光，不见边际的荒土。
每个阴影下都藏着怪物，爬过荒凉的小山丘，整片土地暴露在她的视线范围。
更远的地方有着连接天地的阴影，看上去像是一架骷髅坐在海水里，脑袋埋进云层。
红光流转间，林肖突然惊醒，她闻到血液独有的味道。
“你醒了。”
又是这句话，她最近听到的次数太多，说话的女人高马尾身材傲人，一张脸恨不得贴上来：“这么重的伤居然能活下来，你的潜力很大啊！”
“别离我这么近。”林肖面无表情，“我有点热。”
白逸站直身体又靠向一旁的墙壁，蔻蔻松了口气：“还好这里有几包血浆，不然你就该死于休克。”
林肖表示感谢：“现在几点？”
“你昏迷差不多一个小时，现在凌晨四点。”
林肖叹气，时间来不及：“按理说你们救了我，我应该回报你们，但是我还有事要做。”
“你都伤成这样，还有什么事不能放一放？”
当然不能放一放，林肖没有彻底解决掉g小姐，她的伤势顶多需要一个半小时缝合，剩下半个小时等人联系交通工具把她送回新城。
这次一过，再想找到g小姐就难，而g小姐知道得太多，不会善罢甘休，下次卷土重来林肖很难解决。
“我知道你缺钱，我也不让你白跑，想要什么随你开，我看着给。”
g小姐睁开眼，脑后的剧痛让她的脾气越发暴躁，她拿起手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直接摔出去：“人呢，她人呢！”
“小姐，您的伤势很重，千万不要……”
“闭嘴！闭嘴！去找，去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带过来！”
“家主有消息传过来。”
g小姐勉强平复心情：“她说什么？拿来我看看。”
助理递上终端，片刻后g小姐将终端扔到他脸上：“什么叫胡闹！她是个什么东西，才坐了多久的位置，当真以为自己高枕无忧，居然敢来管我！”
助理擦掉脸上不断流出的血，打开门对着外面吩咐一声，几个拿着束缚带的护士走进房间。
“好好好，你们都反了！来人，把这几个东西都给我拖出去！”
不管g小姐怎么叫骂，房门外没有一点动静，助理捡起终端收进口袋：“小姐，我受雇于家族，家主的命令是最高级，得罪了。”
“狗东西你不得好死！要不是老娘替你解决……”
助理眼疾手快捂住g小姐的嘴，呵斥护士：“愣着干什么！g小姐犯病，还不快捆上！”
本来预期的两个小时时间因为这些事又耽误一点，助理抬腕看表，直升机已经在头顶缓缓降落。
辛迪加的事态并没有几十年前那样难以处理，只要回到新城，这点麻烦家族还没放在眼里。
直升机舱门已经打开，任何意外都不该影响到计划。助理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他因为信息的错漏遗失什么重要消息。
“快一点，时间不能再拖下去。”
助理回头看了看身后，g小姐被绑在轮椅上在他旁边，不甘心地摇晃着轮椅，想要说些什么。
外围是真枪实弹的守卫，现在可用的武装力量都在这里，人数不算多，楼下的黑帮却一直在楼下没有半点动静。
就算有意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助理略微放松些，向家主发送一切顺利的报告。
“老大真让他们走？”
厄尔希瞥了眼空缺的位置：“静观其变。”
卓娅不会让他们走，但是厄尔希并没有任何消息，卓娅现在还在里边。
“就为了抓个人，还跟这么些人对上，辛迪加可从没听说过这群人。”
“摆明了是想搞那什么，驱虎吞什么。总之就是想让我们军团和这些人打，坐收渔翁之利呗。”
“老大能同意？”
“吵吵什么，老大肯定有老大的计划，轮得到你们这几个小崽子……”
助理拿起扩音器对着军团开始表明自己的立场无辜，扔出好处，什么基地内的一切都可以留给军团，如果贪心想要更多，那他这边的战力也不会怎么怎么。
g小姐冷哼一声，似乎对助理的言行不屑一顾，如果她能说话，只怕是要大肆数落助理的懦弱无能。
军团默不作声，似乎是默认助理提出来的处理方案，助理松了口气，让人把g小姐抬进去。
就在这时，天上莫名其妙落下倾盆大雨，这场雨来得十足的意外，天气预报没有提醒。
雨落下来后，才跳出一则消息：受特殊因素干扰，原聚集在砂海航线的雨云被分散到城邦各地，其中最大的雨云停留在辛迪加上空，为当地提供强降雨。
炸弹就是在这个时候落进机舱的，所有人都在为大雨愣神，连常年在野外行军的雇佣兵都不由得愣了半秒。
黑暗下的暴力都市如同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隐藏在暗处的猎手会在每个意外的瞬间，扔出自己最大的杀招。
守卫只来得及踢上滴滴作响的炸弹，下一秒炸弹在机舱里爆炸。
直升机瞬间被吞没在暴涨的火舌里，不管活人还是什么人，离爆炸源这么近，也该消停了。
助理想要稳妥，他将大部分人都聚集在身边，现在这群人全被一个平平无奇的炸弹撂翻。
林肖杵着一根棍子慢慢靠近爆炸中心，大雨打湿了她的衣服，变成血水源源不断地流向各处。
林肖找了好一会，才在角落发现已经变成破烂的轮椅。g小姐躺在疏于打扫的楼顶，雨水落到地上变成污水，脏得吓人。
她的脸被灼烧掉大半，胶带也融化，她现在能说话，可惜高温摧毁了她的声带。
如果她到最后仍旧享有最高指挥权，林肖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g小姐确实是最后一个了解林肖的人，她会指挥所有人去搜查林肖的下落，将自己的周边布置得滴水不漏，很可惜，她的权力被另一个人拿走。
直到最后，她的权力也没有回到她手里。
“g小姐，你很痛吧？”
林肖蹲下身，细细打量过g小姐的脸：“你瞧，只要我想杀你，恶鬼也要站在我这一边。”
这句话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懂，g小姐最后想起来的并不是她的人生走马灯，是她被林肖打中头后，她意识到林肖从头到尾都是一头吃人的怪物。
电梯里，林肖又失手了，她的力气居然没有打死g小姐。一定是因为她动手前被警报声吓到了，这才会失手。
林肖果断抬手准备再来一次，g小姐的脑子确实好用，她居然忍着剧痛想出了对策。
“我真为肖安感到悲哀，她知道自己费心养大的女儿最后变成这副样子吗？变成一个比她父亲还要可怕的怪物。”
林肖抬手就砸，却被一股力场隔绝开：“你居然开挂。”
“你现在想杀我，是觉得我知道得太多，还是想为那小孩报仇？”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只要电梯门一开，林肖就会被弹雨包围。
g小姐笑起来，满头满脸都是血：“可笑可笑，像你这样的人真该死。”
“好心让你当母体是给你积德，省得鬼见了你都要绕道。”
林肖等着g小姐彻底死亡，她能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大雨，淋在身上的雨让她想起多年前矿区那场让人窒息的雨幕。
她抬手按上g小姐的心口，感受着心跳逐渐消失：“当年也是这样的雨，你也淋到了，我很开心。”
二十多年的时间，对林肖来说只能是瞬间。多年前林肖读过一首诗，到乡翻似烂柯人。
林肖几次尝试感受都没有结果，最后她的阅读理解还是低分而过。现在实打实体验过，林肖才恍然自己过去一个月都是在找旧人旧事。
如今这场雨，她倒像是回到过去，似乎肖恩还是那个白天开着面馆，晚上去矿区探索的偏执小鬼。
林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红色的暗芒在皮肤下流动，似乎感受到今晚会有些机会。
林肖静等了片刻，狂厄迅速攀上她的身体，再次上演了一出孤掌难鸣，像是被气过去一般彻底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