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纳张开双臂仰头，她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仔细编起来的头发在空中摇晃。
这是一种奇怪的体验，好像她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那个空间狂风肆虐。林肖坐在阴冷无风的房间，感觉不到任何气流涌动。
狂风肆虐的状态仅有短短的几分钟，格纳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缓缓坐回椅子上。
她老了起码六十年，格纳年轻的面容变得皱纹密布，皮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刚才傲视群雄的身材干枯瘦弱像是一根缩水风干的树枝，过长的斗篷看上去快要压垮这个老人。
林肖震惊到开始结巴：“你，刚刚，我，你。”
格纳并不在意自己逝去的青春和美貌，告诉林肖自己通灵的结果：“你身上没有灵魂，并不存在你担心的寄生。”
格纳迟疑了一下：“有个叫肖安的让我告诉你，记得看病。”
林肖无话可说。
她一开始是在房里不断睡觉，试图梦到肖安和那谁谁。
最后的结果不太好，她听到肖恩出门，猜到他要去卖消息，立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上墨镜一路尾随。
七拐八拐半天，亲眼见到肖恩在墙下的缝隙里塞了一张裹起来的纸，几分钟后，他拿着钱离开了。
林肖走过去，随手叠了一张卫生纸，看着它被勾进去，随后缝隙里伸出一截枪管。
林肖急忙躲开，枪声并不大，应该装了消音器，林肖躲得快，子弹只击中了一根柱子。
林肖这回心里有数了，蹲回墙角，压粗了声音对着枪管道：“大买卖，做不做。”
枪管收了回去，这是听听看的意思了。
“涅槃和班彦四院是一伙的，他们……”
话没说完，林肖听到里边传来一声怒骂。没多久，对面的门开了：“懂不懂规矩，写字条！”
“我没笔。”
缝隙里扔出一支笔，门也关上了。
“再给张纸呗。”
里边的人估计是被气得够呛，扔出一张纸。
再后来，林肖带着钱找上了格纳，眼下得出这么一个结果。
林肖，林肖无话可说。
“你真的不会死吧？”
格纳好脾气回复：“休养两三个月就会好些。”
这是林肖问的第五遍，她本来想问问穿越，可一来格纳在她这的信誉度不高，二来格纳一直盯着她，像是在无声质问，看看我现在这样，你真的要继续问吗？
林肖只能反复确认她不会死掉后，留下了卖情报得来的所有钱。不管多少，反正肯定比她正常通灵要多，送林肖出门的时候，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涅槃虽然周扒皮，但是真的值钱。为了买林肖的消息，那人算是把现金全掏空了，附带欠条一张。
暴力虽不好，有时候是真的省事。就冲林肖能打探到这个情报，还能全身而退，谁敢赖她的账？
出门的时候林肖看到那个女孩站在门口，好奇的眼神在格纳和女孩之间来回打转。
格纳不开口，林肖怕问问题收费，干脆也不问。
她注意到女孩看到格纳骤然衰老的模样，并不觉得奇怪震惊，反而更加热切，跟看一件宝物没什么区别。
贪婪是高山上的滚石，一旦开始滚动，就难以停下。
林肖转道又去了一趟情报贩子那，向他买了目前能进入新城的地下通道情报。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打算听听肖安的建议。死都死了，听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肖安总是比林肖更了解她的身体状况，林肖的一切在她那好像都有一套公式。比如同样是打喷嚏，她就听得出来林肖是单纯鼻子痒，还是即将感冒的征兆。
她也不是没怀疑过格纳纯粹是瞎蒙，就算她不说，林肖也是会去医院的。
归根结底，林肖多少有点想肖安了，有她在的时候，真的没那么多麻烦事。
这次去新城，林肖没有再找班彦四院。在街上胡乱走了一圈，碰到一个怀孕的孕妇。
见她的第一眼，林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个心理医生。
而且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心理医生，大差不差的属性，林肖想起了肖安的闺蜜，她也是个心理医生，只有对待病人才会温柔细腻。
没来由地，林肖认为她肯定是个好医生。就冲她那温和的眼神，眼波流转透露出的幸福。
林肖下定决心跟着她走，果然，她走进了一家心理诊所。
装修看上去都还挺新，开业不会超过三年，看病的病人蛮多。
“这位小姐，你跟了我一路，是找我吗？”
林肖刚走进去，就被她叫住了。
不要在心理医生面前说谎，林肖摇头又点头：“我想找个可靠的医生。”
心理医生很好说话：“我帮你看看今天还有没有号，可以吗？”
林肖欣然接受，很不巧号已经排满了。林肖决定委屈一点，她皱眉十分困扰的样子：“那我要下个月才能出来了。”
“我弟弟说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可以，您方便的话，能请您帮我看看吗？”
肖安看遍了市面上的所有小说，她的书架拿出来能养活一家阅览室。在教育独生女这方面，她做到了最好。
只要林肖想做，这些日积月累在她身上的教育，就会冒头，把她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心理医生稍微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去我的办公室。”
一场顺利的心理咨询，相当顺利。
林肖坐下后，心理医生温柔地对她说：“我希望你能放松一些。”
林肖笑意不变：“不太行啊，老师。”
林肖在新城待了一段时间，她开始在诊所接受治疗。偶尔是心理医生，大部分时间是她的丈夫。
两个人都是很顶尖的医生，开业两年，在新城已经小有名气。
期间肖恩有想过来看看她，林肖让他乖乖在家里读书不要再开门做生意了。治安局人手增加，就算是为了保护异方晶，归根结底他们是要解决黑帮，辛迪加算是迎来今年第一波安宁期。
一月末，林肖结束了治疗。心理医生站在门口给她送行，林肖问她有没有给孩子取好名字。
“女儿就叫卡米利安。”
“不考虑儿子？”
“还没想好，不过他好像更期待女儿。”
林肖没来由地想起格纳，又仔细看了看心理医生的面容，被自己的脑补惊艳了一下。
“在想什么？”
“有些羡慕呢。”林肖从自己的脑补里清醒过来，“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她会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