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也是无事,朱允熥冲宁儿招招手,“你在这儿,陪着你母亲说话。再晚些时候,我来接你。”
说完,朱允熥起身往门口去。宋忠稍迟一步,在后头跟着。
待朱允熥出了大门,完全没了身影。宋忠才放慢脚步,回过头,“高丽侯夫人,下官有一句话说给您听。您若是听的进去,那便是下官的福分。您若是听不进去,那下官也算是尽到了情分。”
赵氏有些受了惊吓,“宋大人,您说。”
“这有些亲戚,不要也罢。高丽侯正得着宠,在高丽也是奋勇杀敌。宁儿姑娘伺候在皇后身边,得皇后喜欢。您若是因为某些不开眼的亲戚,坏了高丽侯的前程。您就是说,值当还是不值当。”
说完,宋忠再笑了笑,“您自个儿做主,下官告退了。”
几句话,让赵氏脸色惨白。手中攥紧帕子,紧紧的拉着赵宁儿的手。突然的冷眼去看赵明轩与谢氏,咬着牙,“宁儿,送客了!”
赵宁儿站在赵明轩与谢氏的面前,“舅舅,您也瞧见了。不是我家不通亲情,这实在是国法大于天。”
“万一东窗事发,朝廷怪罪下来。无论是您还是我爹,都是担待不起的。走着科举就挺好,为何要一门心思的去挤那国子监呢。吴王今儿即便是准了,您也得敢接着不是。”
送了客,赵宁儿拉着自己母亲的手,一步一步往屋里走,嘴上宽慰着。
“娘,您别过于担心了。这也只是那个宋大人的话,不做数的。现在爹爹在吴王眼中,可是个红人。只要咱们家安分守己,不犯浑,那咱们家就不会有事。”
事实上,在临近家门。自家门口时,宋忠贴在朱允熥耳边说话。
虽不知说的是些什么,可赵宁儿还是无比的紧张。不自觉间,手心渗出了细汗。心中急切,却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且不说富贵,自家全家的几口性命,都在朱允熥的手中握着呢。
在一进了院里,赵宁儿瞧见自己的舅舅与舅妈。一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自己的舅舅、舅妈是个什么品性,她是知道的。
害怕这两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害怕,宋忠与朱允熥说了些不该说的。
“话都带到了?”
宋忠跑出来时,朱允熥正带着几个锦衣卫,在巷子口等着。
此刻,朱允熥兴致不是很高。尤其是看着赵明轩与谢氏,心情更是低落。总觉得,一股无名的火气,在胸口翻滚。
“该说的,臣都说了,就怕 ”
朱允熥厉声打断,“什么就怕!他家不准出事,高丽侯夫人,就算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你也得护着些周全。这个时候,赵思礼在高丽,必须得好好的。天塌了,也得先是你宋忠被砸死!”
长出一口气,朱允熥憋着火气,“让你的人,撤远些,别跟在孤后头。你,陪着孤在京城里走走。”
临近年关,京城里较之先前,热闹了许多。
除去处处高悬的灯笼,就是到处贴着的红匾与春联。而与之不衬景的,就是偶尔的几个流民,坐在路边,与人乞讨。
“殿下,那儿有戏班子,您瞧。”
宋忠伸手一指,秦淮河边上,一个草台班子,搭了一个台子。台上,几个人,舞刀弄枪,唱上几句。听着韵味,似是徽州来的。
对于这些,朱允熥一向是挺感兴趣。
在宫里,民间常能看到的,于朱允熥而言,反倒是个稀罕玩意儿。戏班子,登不上大雅之堂,入不了宫中的红门。
“咱们去瞧瞧。”朱允熥笑了笑,“你带银子了没,唱的好的,打赏几个。”
宋忠拍了拍自己的腰,“殿下,刚出宫的时候,王公公就嘱咐臣,跟您一块儿出来,要带着些散碎的银子。臣就与毛大人,要了些。”
“你咋还跟他要。”朱允熥问道。
宋忠有些难为情,“皇爷给锦衣卫立下的规矩,出门时口袋里干净,回来时便也得干净。咱们锦衣卫到了哪儿,也都是不花钱的。”
如此一说,朱允熥倒是想起来了。
凡是锦衣卫从京外回宫时,总会搜一搜身子。
“这唱的什么。”
自幼长在京城,朱允熥总听官话。而台上几个人,唱的戏词,朱允熥也只能是听个大概。
宋忠侧耳,细听几句,“殿下,他们唱的是杨家将。”
朱允熥点点头,“杨家将,好啊。咱们大明,也缺这么一个将军。自从中山王(徐达)与岐阳王(李文忠),咱们大明,就没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了。蒙贼肆虐,咱们却只能被动防守。”
一想到漠北草原的鞑子,朱允熥就很头疼。
他想的是,彻底消灭鞑子。而不是似如今这样,狗皮膏药一般。最好的,就是狠下心来。忍得一时的痛,整个的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