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朱允熥所刚开始设想的一样,削藩,最好的得是朱元璋或者朱标来。他们打头,自己可以收个尾。
虽然不喜朱允炆,但朱允熥心中深知,削藩是必须的。
熟读史书,朱允熥心中明白。
洪武三十一年之后的大明朝,看似稳定,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淮西武将的衰败,文官集团的崛起。看似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实际上,二者都来的太快。十几年的文武之争,以蓝玉案之后,文官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一段时间,本该是朱元璋巩固朝廷。重新确立一个,能够与文官集团互为对立的政治团体。
但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
在极短的一段时间里,朱允熥是眼睁睁的看着文官如何迅速掌权。又如何敦促朱允炆,快速削藩。
权力的快速更迭,让朱允炆根本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他只知道,无条件的去信任文官。如此一来,再加上,皇权的不稳定。这些,都促成了朱棣成为了这段历史,最后的胜利者。
所以,朱允熥始终坚信,削藩不错。也并非是,一定得由朱元璋或者朱标来。
但最重要的是,作为皇帝,能不能把握住在削藩过程中,所带来的风险。所以,朱允炆,错就错在,他还没能很好的握住皇权时,就开始匆匆忙忙的削藩。
如果,朱允炆坐稳皇位,等个几年。那靖难,说不定也不会发生。
但,这也都只是朱允熥的假设。他赌不起,也不敢赌。所以,与其自己上。还不如把削藩的事情,交给没有任何风险的朱元璋。
最多就是,自己再去收个尾。
四叔,我不敢赌我的未来,更不敢赌你的心性。因此,就只能从现在就开始。你的时代,将会随着蓝玉收编北平兵,而彻底终结。
“燕王,永昌侯请您过去。”
朱棣回过神,有些颓然。他在北平经营四年,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为了泡影。
“他找我什么事。”
“永昌侯说,请您过去,商讨过江征讨高丽一事。”
朱棣苦笑着点点头,他压根没得选。要么抗旨,要么把东西都交出来。而这其中两者,都是他所不愿意的。
看一眼姚广孝,“怪不得,父皇不愿意你来。而他,却不在意你是不是在孤身边。在与不在,总有破局的方法。而孤,总是意想不到。”
帐外的冷风呼啸,千里之外的京城,一片春意。而辽东大营,却还是一片萧条。
朱棣看着外面的荒山入神,丝毫感觉不到如刀片一般的风,刮在脸上。剌的疼,却不能碰。用手碰了,就得更疼。
“走吧,炽儿。”
拉住朱高炽胖乎乎的小手,朱棣边走边说,“明儿,我派人送你去京城。到了那儿,在吴王身边,不可无礼,却也不可漏了怯。你和他,都是臣,输人不输阵。”
朱高炽低着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极其的讨厌帐中的那个和尚。
如果不是他,胡乱说的那几句。自己的爹,也不至于如此的狼狈。明明是意气风发,如今却是颓然无欲。
两人进了中帐,朱棣咳嗽一声,直接开口,“北平军士,两万两千人,其中有伤残一千四百多人。火炮一百门,火铳手一千两百人。其余马步三军,皆可应战。”
说完,朱棣把北平大营的军牌,拍在桌子上。
蓝玉微微皱眉,直到听到,才开口说话,“还请燕王,同去军中。太子殿下旨意,您不得随军同去北平。但北平军士,素以您为首。您还得过去,与军士说个明白。”
桌上的军牌,精美非常。
这是由工部打造的,秦、晋、燕三位藩王,手中各有一块。令牌上,写有三位藩王的王府所在城。
西安、太原、北平。
而如今,朱棣是第一个交出军牌的藩王。从今往后,朱棣将不能合法的动用北平大军。
坐在矮小的板凳上,朱棣默然的点点头。
不由得,他也开始担心起北平的防务了。他卸了北平防务之后,会是异姓大将统领北平,或者是再派别的藩王来接管呢。
也许,后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还是派藩王过来,那也就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把他给搞下去了,只是,朱棣不明白,外人这么值得信任吗。
“北平百姓,交给永昌侯您了。”
蓝玉先是一愣,继而笑道,“燕王您说的这是啥话,下官既然接手北平大营,那自然有守土护民之责。您若是想留在北平,下官可给太子上一道旨意,准您留住北平。”
朱棣笑道,“那便有劳永昌侯了。”
两人一块儿起身,共同往北平大营的方向过去。上一次,他是慰军。这一次,他却是弃军。
北平大营,是朱棣一手组建的。
其中,分为三个大营,素以长途奔袭见长。这其中,倾注了朱棣无数的心血。
“殿下,您来了。”
门口的侍卫们看到朱棣,纷纷的起身。他们有些人,不认得蓝玉,却只认得朱棣。
朱棣轻轻的点一点头,“在校场,把所有人都叫来集军。朝廷有旨,今日起备军过江,征伐高丽,直捣开京城。所有人,听凭永昌侯调遣,违者,立斩!”
蓝玉站在一边,几次都欲言又止。
他叫来常森,小声说着,“吩咐下去,带着燕王一块儿过江。”
常森吃了一惊,“舅舅,可旨意”
蓝玉怒道,“啥旨意,这儿我说了算。待回了京城,我给皇爷负荆请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