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地涌到岛边时,立刻吓得呆立原地,连半句话都不敢说。
只见整个芦苇丛生的湖泊全都被染成了一片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腥臭而诡异的味道。
失去主意的众人情不自禁地望向整个村落的核心人物——他们的曾祖父。
老者神情飞快地变幻几次后,挥手示意。“祭祀开始,上香!”
不一会儿,香烛和祭品便准备妥当,一群人虔诚地跪在地上,朝着那变成红色的湖水不断叩首祈祷。
见湖水仍旧没有恢复原来的颜色,老者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几位怀抱孩子的妇女。
孩子们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头发上还用红线扎成了两个小牛角辫。
老人庄重地拿起一支蘸满朱砂的红色毛笔,在两个孩子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两个孩子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老人先是摸了摸他们的头,接着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忍看下去,闭上了眼睛。“去吧。”
旁边的两位年轻力壮的男子,从悲痛欲绝的妇人手中夺过了两名不满三岁的孩童,紧紧抱着他们朝湖边走去。
正当他们刚走到湖边,举起手中的男孩女孩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老者眯着眼睛朝那暗红色的水面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中冒出头来。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一个全身湿透的道士低头走上岸来,他的脖子上插着一件物品。
待老者仔细辨认后,才发现那竟是一柄被水草缠绕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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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还能活着!”
眼前走出水中的身影令元二不由得失声惊呼。
从来没有人能从河伯的手下逃脱,而此刻这个人竟然做到了。
他认得此人,正是当初害死他几十个兄弟的那个穿红袍的道士!
还没等大家搞清楚状况,他就看到那个举止怪异的道士慢慢抬起了头,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血迹,径直朝他们走来。
“杀!快把他干掉!快!别让他摇铃!”元二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尽管对方仅有一人,而己方却有几百号人,但元二莫名感到一阵想要逃跑的冲动。
呜呜声此起彼伏,几十支泛着寒光的箭矢疾射向这名道士,然而却没有一支能够命中。
“刺啦”一声,一名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火旺生生撕扯成碎片。
水匪们起初还想围攻,但很快,越发血腥的画面令他们的热血冷却下来。
这一幕如同人间炼狱,使得所有人眼中的愤怒和仇恨逐渐被恐惧取代。
终于,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双腿发抖地开始四散逃窜。
即使此刻元二大声呼喝,也无法阻止他们片刻,现在他们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
当这些人彻底丧失抵抗意志并背对着李火旺时,这座芦苇岛上发生了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祖爷爷,祖爷爷,你快想想办法啊!”目睹亲弟弟被活活拆散,元二彻底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曾经威风凛凛的老者此刻也慌了手脚,他有些惊恐地双手合十,对着旁边那暗红色的湖水低声祷告着什么。
但这祷告声并未持续多久,只见一个像大船般巨大的血肉团从湖底浮到了水面上,老者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那可是他们祖祖辈辈供奉祭祀的河伯啊,竟然就被那个道士给杀害了!
元二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由得一阵抽搐,他顾不得多想,背起身后的曾祖父,撒腿向村子狂奔而去。
回荡在耳边的惨叫哭喊声,元二充耳不闻,紧咬牙关疾速逃离现场。
李火旺看着远处的丹阳子逐一将水匪们残忍杀死,每杀一人,他眼前的红色就加深一层,到最后,他已经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了。
一开始,李火旺并未试图阻止,直到他看到丹阳子再次抓住一个人时,终于忍无可忍。
“不要再杀了,别再杀人了!”
在李火旺的大声疾呼中,丹阳子抓住了那个额头上有红点的孩子。
他缓缓转过身来,血红的脸上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小子……凭什么?”
李火旺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但他扭头看向已变得漆黑一片的湖面,想到那些生死未卜的同伴,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内心的痛苦几乎瞬间将他淹没,他捂着疼痛难忍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大喊:“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我却不可以杀他们?”
当他回过神来时,丹阳子已经消失了,而他自己却出现在了丹阳子先前所在的位置上。
这时,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肥胖的女子。
她梨花带泪,捧着一个脑袋萎缩了一半的男人痛哭失声,显然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杀了她!要么不杀,要杀就要杀光全家!”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叫在他的耳边炸裂开来。
李火旺的眼角不停抽搐,他紧紧握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柄,慢慢地将其抽出。
接着他猛地一挥剑,一道白色的弧线划过,悲惨的哭泣声立刻停止了。
在动手的那一刹那,李火旺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觉自脊椎直冲脑后,令他的头脑变得轻飘飘、昏沉沉。
这种令人陶醉的感觉驱散了他内心的绝望和苦楚。
“呵,呵呵。”满脸疯狂笑意的李火旺握紧手中的剑,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地上,朝着那片芦苇寨子走去。
没过多久,寨子里便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他看着一张张各不相同的面孔被轻易撕裂,目睹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消逝,李火旺笑了起来,杀人越多,笑声越大,无法克制的大笑着。
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淡黄的芦苇岛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直到夜幕降临,岛上凄厉的惨叫声才渐渐减弱。
元家祠堂内,满身鲜血的李火旺提着沾血的剑,一步一步走向一个瘦弱的少年。
四周已无任何声响,这个少年应该是岛上最后一个活口了。
面对着眼前血淋淋的“杀手”,少年已经被吓得崩溃,尿液横流,两手乱舞,胡言乱语。
就在李火旺准备缓缓举剑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木然转身,只见全身湿透的白灵淼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块发出微光的石头,浑身颤抖。
看到她的那一刻,李火旺心中的杀意及脑后那种奇特感觉犹如潮水般褪去。“你还没死?”
可刚一开口,李火旺发现自己的嗓音变了,原本该是洪亮的声音变得嘶哑无比。
那一剑恰好割伤了他的声带,既幸运又不幸。
“我会游泳,我们村前面有个池塘,我从小就常在里面玩水。”
李火旺提着剑走过去,脱下了沾满血痂的道袍,披在了白灵淼的肩头。
此刻,李火旺似乎恢复了清醒,茫然地看着四周一片狼藉,看着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
无论老幼,无论男女,所有人全都丧命于他之手。
他看着那些怀抱着母亲死去的少女,以及静静地躺在摇篮中的无声生命,之前的自责和痛苦再次涌上心头,几乎令他窒息。
李火旺缓缓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咬紧牙关,狠命地将它插入了自己的手掌。
以前他不明白精神病院隔壁的胡姐为何会选择自我伤害,现在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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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兄!你在做什么呀!”看见李火旺正在自残,白灵淼心疼地跑过来,紧紧握住他血流不止的左手。
李火旺表情痛苦地推开她,双眼布满血丝,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为什么这个地方总发生这些破事!”
他从掌心中拔出匕首,再次狠狠地插入,这次直接穿透了手掌。
白灵淼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几秒钟后,她扑上去抢过李火旺手中的匕首,远远地扔掉。
接着她伸开双臂,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火旺,别这样!求你了。”
听到这句话,李火旺立刻平静下来,他颤抖地闭上眼睛,慢慢将这温暖的身体拥入怀中。
渐渐地,李火旺重新镇定下来。
他松开了怀抱,看向白灵淼,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好了,我没事了。其他人呢?你见到其他人了吗?”
听到这里,白灵淼默默地点头,眼中泛起微红,拉起李火旺朝岛边走去。
很快他们在岸边发现了其他同行者。
本来这里有七位成年人和五个道童,但现在只剩下了六个成人,三个道童,并且这些人中也不全是可以活动的。
白灵淼悲伤地哆嗦着冻紫的嘴唇说:“孙师弟水性比我好,我们都拼命地跳进湖里救人,可是只找到了这几个,而且……傻子……他也淹死了。”
李火旺站在人群前,看着傻子那憋得青紫的脸庞,还有另一位药引以及一个道童,他们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两人失踪,又有三人溺亡。这一趟下来,原本十二个人中有五个轻易失去了生命。
李火旺和这些人并不十分熟识,但他们毕竟都是在清风观内同甘共苦的伙伴。
平日休息时,他还曾听过他们讲述对未来家庭生活的向往,期盼着回家后能与亲人团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