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漓”目送衣怜幽离开,确定他走了以后,看了一眼那处被他凿出来的窟窿,几秒后那一处重新闭合,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过。
他现在要去会一会那两个不速之客了,也是他等待已久之人。
他这个恶魂没有实体,被困在这许久,而可笑的是,囚他之人,亦是放他之人。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狡黠的笑容不禁深了几分。
“水清漓”毕竟在这里呆了许久,对着死水还是很熟悉的,不一会就找到了那两人所在之地,也是万千鲛人族怨魂游离的地方。
水清漓的右肩被长戟穿透,血红一片,用手捂住右肩受伤处,嘴唇微张,竟是微笑着大口喘着气,他感受到了水流的涌动,便知道布这局之人来了,他故意不躲避非是躲避不及,而是为了引出这精心布局似要至他于死地之人。
水清漓感到来之人身上气息格外熟悉,却又透露着狡黠的恶气,他缓缓转过身来,眸中那人的身影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眼前之人与他是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就是着装与神态,这人分明是另一个自己,也是他此生也不愿意见到的他的恶魂。
他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的是恶魂竟然还存在!
当初他为了世王也为了他守护的大海接受神镜的审判,神镜是海神需要借走历代海神的力量必须要经受的考验。
而他水清漓,没有通过考验。
因为这破镜子看到了他恶魂的存在,神是至高无上的,是不可被亵渎的,自然也不允许有任何瑕疵,神,是完美的代名词。
神镜是物,他有独特的鉴定方法,将一个人当作物品来鉴定,他没有看到水清漓悲悯被污染的大海,没有看到他默默守护着水族,只看到了他的恶魂以及圣水也清洗不掉的那人的标记。
他是脏的。神镜不允许他继续做神,他只得离开,离开之前放走了名为厌的鲛人。
至于恶魂,他离开前去了一趟鲛人族,有一个奇怪的,不属于水族的人,似乎是仙境的灵蝶一族,他知道因为一些原因,这两个族群交好,而这个人说可以为他解决烦恼,拔除他的恶魂并且销毁。
水清漓接受了。
而眼前闯入眼中的这个恶魂,他是完全没有想到的,而先前鲛人族的怨魂指定他说是他覆灭了鲛人族,而今也说得通了。
竟真是自己,因为自己的失误错信他人,才导致的鲛人族举族覆灭
那个人替他拔除了恶魂之后收到一个颇为精致的小瓶子里,挂在了腰间,之后水清漓转身就离开了。
水清漓因为心痛而无法控制的喉头哽咽,鼻尖酸涩,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才是那个罪人,不配为神,连自己的子民都无法守护,也没有守护好他。
他转身看向那个靠着礁石的人安静的睡颜,那人眉头微蹙,似是陷入梦魇,水清漓不顾伤口流血浸染白衣,向那人游去,低头轻轻在那人额上落下一吻,伤心的,自责的,深沉的,以及那一份不可言说,不配说出口的爱意,尽数杂糅在这个清浅的吻中。
恶魂的表情难以形容,他看着眼前水清漓的行为,心下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恶心两个男人这样,也不是因为觉得水清漓抢走了本该是他的,他看到水清漓对世王的爱,所以他想破坏这一份爱,毕竟是恶魂,总会下意识想破坏所有美好的东西,就像鲛人族的悲剧,他看着和和气气的国度,就是想要毁掉这一份和气,而后就被那个释放出他的人关到这里了,说什么这是他的宿命,给了他一个法宝似的东西,就是一个镜子状的东西,精致的很,若不是知道他恩公是一个男人,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一个有严重洁癖的大小姐了。
恶魂有些不耐烦了,手捏法诀朝着水清漓打过去,没想到人家头也没回,反手轻松地化解了自己的法术。
“至于你”,水清漓缓缓起身,转身来仿佛一个索命的修罗,“告诉我,那个人如今在哪里,我会让你消失的轻松一点。”
恶魂冷笑一声,万分不屑,没有说一句话,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可他是小人。
小人恶魂飞身掠向水清漓,他忍着肩上撕裂一般的剧痛,旋身躲避恶魂的攻击,怕伤到世王,他飞身掠向不远处一个被水腐蚀的残破的高台上,恶魂红了眼,紧追着水清漓。
一场与自己的战斗,他们二人皆是拼尽全力,水清漓许是因为原本的伤,行动愈渐迟缓,渐渐落于下风。
只见恶魂化身龙形态,通体黑金的鳞片泛着玄红的流光,冲向高台上脚步虚浮踉跄着的水清漓,盘虬着将人卷住,他在吸收水清漓的仙力,蓝色的灵力不断涌入黑龙体内,直至近乎殆尽,接近昏厥,水清漓口鼻间弥漫着铁锈般浓呛的血的味道,强烈的窒息感笼罩着他,他再一次从高台上下坠。
海水因为他的下沉而在一周不断溢出泡泡,近死昏厥前,他被一圈熟悉得令人安心的气息裹挟,他知道那是世王,是他虔诚的信徒,是同他邀月共醉,卧树共眠的人,是被他囚禁在深海囹圄之人,亦是千方百计将自己桎梏在身边之人。
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对不起他,亦不敢奢求世王的原谅。
“你动了我的人”
恶魂无可奈何地看着世王。
世王近乎一字一顿道:“你不该存在,就让我为阁下超生,引渡,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