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金陵后,硬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
凌晨一点之前,姜昭乐按照他妈妈手机里的定位导航,来到了竹镇。
在车不方便继续往前时,姜昭乐主动提出要下车。
江宴没有出声反驳,默默牵着他的手,陪同。
贾槐把车停好后,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两个屁大点的孩子跑到这么偏僻的荒郊野外。
如果不是自己是个成年人,贾槐都要以为,这俩孩子是要把自己骗到荒郊野外杀人灭口!
循着导航,姜昭乐带着江宴来到了姜瑜之前伫立过的湖边。
湖对面掌控全场的赵从南,在姜昭乐靠近时,就觉察到了他的气息。
他镇定自若的眉眼轻皱,心里暗暗祈祷,姜瑜一切顺利。
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半夜找来的姜昭乐。
只不过眼下,他还是得先把面前的这些人给稳住。
赵从南突然有点头疼。
之前的隔离阵,已经缩小到只能隔绝金沙堡的入口。
这会儿,他们这一群人聚集在湖边,即便是在夜幕下,也是明晃晃的靶子。
湖对面的那两个小家伙,早晚会找过来。
赵从南眸光暗了暗,随后微笑着开口。
“考虑到姜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大家不如先回去吧?”
他这话一出,那些刚才想走被赵从南拦住的人顿时想歪了。
“赵宗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等着新宗主出来吗?”
“是啊,我们不差多等这一会儿。”
“我们出来时,貌似里面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觉得新宗主应该就快出来了,大家多等片刻都没问题的!”
“我们不走,等新宗主出来!”
赵从南:我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朝着湖对面的点点光亮望了一眼。
“你们确定不走?”
赵从南声音低沉而威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那些刚才还倔强着想留下来看看赵从南到底搞什么鬼的人,突然回想起这几年赵从南做宗主后的那些雷厉风行手段,顿时又开始踌躇不定。
“呵呵,赵宗主说笑了,您一声令下,我们敢不听吗?走,这就走!”
“啊,我想起来今天晚上还接个了活,先走一步!”
“等等我!我师父说要教授我一些新知识,我也不等了!”
有一就有二。
陆陆续续,赵从南面前的二三十人,只剩下零星七八个。
这些人都是跟赵从南关系还算不错的。
其中有个跟赵从南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
“老赵,你给我们道个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老赵!出尔反尔可不是你的作风!”
“就是啊,咱们谁不知道谁!那里面还没出来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赵从南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话,抬手摸了摸贴着下巴的山羊胡,目光闪烁道。
“等人出来,你们不就知道了。”
“嘿!老赵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哥几个,我看这老赵心飘了,走走走,咱们不管他了!”
刚才第一个开口的男人听完赵从南的话,气得牙痒痒的嚷嚷了几句,拉扯着其他几个人就要走。
赵从南见状,既不出声解释,也不开口阻拦。
那几个人瞬间明白了赵从南的意思,摆摆手率性离开。
等到只剩下赵从南一个人,他眯着眼朝着姜昭乐不断靠近的光影处望了望。
沉睡中的陆时择感觉,他好像乱入了别人的人生经历。
梦中的场景,从那人的小时候开始,一帧帧在他眼前翻页。
陆时择看着那人从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从淘气顽皮到叛逆桀骜。
直至十五岁那年,那人的人生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折。
突然染上赌博的父亲输了钱后酗酒不止,回家就开始暴打那人的妈妈。
失手之下,他醉醺醺的父亲把浑身伤痕的母亲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那一日,他失去了慈爱的妈妈,也没了曾经是家里顶梁柱的伟岸爸爸!
从父亲坐牢之后,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失去了眼里的光,脸上再也不复意气风发的灿烂笑容。
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亲戚们的推诿嫌弃,老师们的无端辱骂,邻里间的避嫌厌恶
那些不堪的言论、鄙夷的白眼,一点点压弯了少年的脊背,粉碎了少年对生活的希望。
在他十五岁生日那一天,老天似乎感受到他积郁在心中的情绪,应景的下起了磅礴大雨。
身形消瘦的少年站在水浪湍急的桥上,一跃而下。
本该消逝在浪花翻涌长河里的少年,被一个同样瘦弱的少女给救了。
瘦弱的少女不顾河水的深度,架着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攀着他,一手奋力向岸边游去。
落豆大的雨滴打得人眼都睁不开,河里的水流更是湍急的让人无所依着。
即便如此,少女的求生欲依旧格外顽强。
最后,两人相互帮忙,精疲力竭的上了岸。
从那之后,少年一改之前的颓废消极,毅然决然退了学,踏入了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娱乐圈。
未成名前的种种磨难,都是为了成名那一刻的璀璨灯光。
当少年成为站在镁光灯下耀眼的顶流后,他无意间遇到了心底那个带给他光明和新生的少女。
匆忙帮少女解决麻烦后,他只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少女来一个惊喜的“重逢”。
然而,这一分别,成了永别。
最后那一幕,就是陆时择之前梦到过的场景。
满头大汗的陆时择从梦中惊醒,喘着气坐起身。
昏暗的卧室里,没有一丝光亮。
习惯把自己融于黑暗的陆时择,头一次感觉到黑暗的压抑。
他熟练的打开床头灯,柔和的暖黄光照亮了色调极简的卧室,也给陆时择冷若冰霜的心房,洒入一丝温暖。
陆时择很确定,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刚才的那种梦。
如果不是梦,那又是谁的人生?
他总觉得,梦中那个拼命拯救少年的少女,给他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只是,一向洁身自好的他,除了
倏然间,陆时择脑海里浮现出姜瑜那张明媚又张扬的脸。
梦中少女的脸,和姜瑜慵懒散漫的脸逐渐重叠融合。
陆时择陡然发现,新生成的那张脸,他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一定是见鬼了!
陆时择眉头紧锁,深邃的墨眸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的诧然。
他扭头瞥了眼床头的手表,时针指向的字数,让他一向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