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的江家,正常来说,就算是经常加班的江瓒儒也该回来了。
可今天,老的没动静,小的没音讯。
没了《宝贝冲冲冲》的直播,苏玉琴只能一遍遍刷着精简版的第一期,坐在客厅等着江仕诚父子俩回来。
她可是让李嫂打电话问过了,老大今天回公司了。
小鱼昨天录制就结束了,或许她很快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脸上带笑的苏玉琴一边捧着平板看视频,一边做着美梦。
直到钟表里的时针指向九点整的方向,家里的大门依旧沉寂无声。
“怎么回事?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忙吗?”
苏玉琴之前的优雅淡然不复存在。
她蹙着眉站起身,在客厅里踱着小步,不时朝着门口张望着走来走去。
“夫人。”
帮苏玉琴铺好床的李嫂从二楼下来,就看到夫人坐立不安的模样,笑着上前喊了声。
“啊,李嫂,快,你给仕诚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啊!”
看到李嫂,苏玉琴像找到了主心骨,催促着让她去打电话。
着急忙慌的她,生怕自己去打电话了,错过两人回来的动静。
李嫂赶忙应声,转身去家里的座机那去打电话了。
五分钟后,李嫂打完电话回来。
“夫人,老爷说马上到家了。”
“好好好!”
总算听到确切的回复,苏玉琴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安心的松了口气。
“对了,老大呢?”
她又想到江瓒儒也没回,接着又问了句。
“大少爷出差了,过两天才回来。”
李嫂从善如流的应答。
“怎么就这么忙!我还没问他小鱼的事怎么样了呢!”
苏玉琴满脸不悦,嘟嘟囔囔的念叨了句。
“夫人不用急,大少爷总是要回家的。”
脸上露出了然笑意的李嫂,意有所指的提醒了句,然后深藏功与名。
苏玉琴听完,果然心花怒放,不再纠结江瓒儒出差的事了。
没两分钟,院子里就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知道是江仕诚回来了,苏玉琴又恢复了优雅知性的贵妇范,坐在沙发上等着人进门。
“咔嚓”的开门声响起,苏玉琴稳坐如山,决定给某人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
不想,江仕诚换了鞋,看到苏玉琴这个点还在客厅坐着,心虚的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上走。
“夫人怎么还没睡?快上楼休息吧。今天应酬喝了点酒沾了一身的味儿,我先去洗洗。”
“站住。”
江仕诚的脚还没踏上二楼的台阶,就被苏玉琴一声冷呵叫住了。
他心里百感交杂,脸上露出惯有的浅笑,转身回头:“玉琴,你要不信我给你闻一下。”
要不是他还没想好回家怎么面对妻子,也不至于当爷爷的年纪了,故意跑去喝酒。
苏玉琴脸上带着质疑的表情,走到江仕诚面前,慢慢凑近闻了下。
烟酒味交织在一起,很是难闻。
她伸手在鼻尖呼扇两下,满脸嫌弃的说道:“臭死了,快去洗洗!”
领了江太太懿旨的江仕诚,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上了楼。
一进房间,他绷了一下午的神经,骤然松懈。
还在楼下的苏玉琴,望着江仕诚跟平时一样的背影,皱起了眉。
李嫂能感觉到老爷面对夫人时有一瞬间的不对劲,但她只是一个佣人。
所以,闭塞耳目,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是她的职责。
“夫人,时间不早了,您要不也回房休息吧!”
第二天一大早,施智仁就到了医院。
今天是他老板出院的日子。
虽然医生建议,让他老板最好是多住一段时间留院观察,可耐不住陆老爷子催得急。
陆时择让施智仁先把他送回了自己的家,重新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然后才出发往帽儿胡同陆家老家去。
不是第一次送老板回陆家老宅的施智仁,轻车熟路的把车停到门口,从后备箱把老板的轮椅打开。
双手撑着轮椅扶手,轻轻一跃就从车上稳稳坐到轮椅上的陆时择,薄唇轻启:“不要多嘴。”
这意思是,如果陆老爷子问别的,让施智仁别提姜瑜母子和医院手术的事。
施智仁秒懂,恭敬点头示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前面的陆时择坐着轮椅,后面的施智仁提着礼物。
老旧的四合院经过修缮和重新规划,新盖了不少现代化的建筑,给整个院子增添了不少岁月的文化碰撞和便捷。
因为陆时择的缘故,整个院子里专门辟出一条光滑的小路,能让他坐的轮椅畅通无阻。
走过一排倒座房,一进院子里的连廊之下,今年八十高寿的陆老爷子正在跟人笑呵呵的下象棋。
陆时择熟悉的轮椅声一响,陆老爷子顿时就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见到他最担心也最骄傲的孙子回来,须发花白的陆老爷子连忙对跟他下棋的老头摆摆手。
“我孙子回来了,不下了不下了!”
那老头也转头看了一眼陆时择,然后笑骂了陆老爷子一句。
“我看你这心思根本就没在棋上,要不然,这象咋就过河了!”
施智仁等人走后,把带来的礼物放回屋里,也离开了。
只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给爷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小择,你这腿”
每看到陆时择一次,陆老爷子都要念叨一回他的腿。
“爷爷。”
陆时择神情冷淡,语气疏离。
陆老爷子看着孙子肖像儿子的脸,浑浊的双眼渐渐湿润。
“要是你父母还在,是不是今天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岁月在陆老爷子身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年轻时候当过兵的他,浑身上下的气势不怒自威。
现在年纪大了,当兵时受过的那些暗伤慢慢都浮现出来。
他原本坚挺的背脊微微弯驼,经历过炮火轰炸的耳朵,也时不时耳鸣听不见。
就连最让他骄傲的孙子,从儿子儿媳出了事后,也变得冷漠无情,像个冰冷的机器人。
“爷爷,您已经有”
陆时择淡漠的目光落在陆老爷子身上,一向紧绷的薄唇突然翕动,而后戛然而止。
他刚才竟然想把姜瑜母子的事说出来?
“有什么?”
还在缅怀过去的陆老爷子头一次听到孙子主动开口,沾染了湿意的双眸陡然睁大,看着陆时择好奇的问道。
“无事。”
陆时择再次缄默。
爷孙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数十分钟,最后陆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对他摆手。
“赶紧走,赶紧走!”
陆时择自然听话,转动轮椅,转身离开。
人还没走远,陆老爷子看似嘟囔,实则声音却能让陆时择听得清清楚楚的说道。
“唉,人老咯,也不知道哪天就躺板板咯!可惜,我是没福气啊,见不到那未曾谋面的孙媳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