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温和而有耐心,继续问道:“公主,你还好吗,我来带你回家。”
苏木槿只感觉自己周身被巨大的黑色罩子包裹了起来,与此同时,有人掰开她的下巴,给她灌了一大口温热辛辣的液体,她渐渐找回了些力气,嘶哑着问道:“你是谁?”
“伯都博罗特,公主可以唤我伯恩。”
男人最后还说了些什么,苏木槿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在她离开人间的最后一刻,那双拉她回来的双手,和流进胃里的那壶热酒是如此温暖,足以片刻抚慰一颗孤独行走了许久的心。
大雪簌簌落下,赫连玉衡在最右边的岔路口没有找到人,虽然体力已经透支,但他还是没有丝毫停留的就跑回到了当初那个岔路口,往中间那条路上奔去!
远远的,他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的洞穴出口的石块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明显是人为堆砌上去的。赫连心中燃起一线希望,迅速跑向洞口,很快他便发现这洞口石块的缝隙里插着一根使用过的火折子!
在这样的天气里莫名出现在山洞外的火折子,很有可能是和苏木槿有关!
虽然也有可能是路过的猎户意外遗失在洞外的物品,但是赫连拒绝考虑这种可能。
男人疲惫的,布满血丝的双眼亮起炙热的火焰,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扒开了挡在洞口的大大小小的石块,就算十指磨到血肉模糊也不曾停下一刻!
“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苏木槿,我马上救你出来!”
“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景国,我带你回家!”
“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赫连玉衡不断地对着黑漆漆的洞口里面喊话,双手一刻也不敢停下。
终于,挡住洞口的石块被清理开来,男人踉跄着冲进洞穴里找了起来,然而洞穴里空空如也,只余下地面上那根沾染上点点腥红的银簪。
赫连玉衡手中紧握着那根银簪摇摇晃晃的走出山洞,他仰头望向漆黑无垠的夜空,如他所料,伴随着远方传来的破空声,下一刻天空中绽放起一抹闪耀的火红光芒,这亮光太过耀眼,让赫连玉衡干涩的双眼都渗出了湿热的液体。
他低低呢喃了一句,无人听到,也无人听清的话语,随即一步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
苏木槿真的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一睁开眼睛,身边就围了那么多人。
每个人还都用殷切期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让她一个不算社恐的人都变得不怎么会说话了。
“你,你们是谁?这是在哪?”
苏木槿有些被吓到,她惊恐地望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五六七八九十个人,这些人年龄和性别都各异,床榻最前面站着的是一位雪白胡子,背着药箱,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头,他身后两侧分别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态度恭敬,神情谦卑。
在这三人后面,四个大眼睛,圆脸蛋的小丫鬟正端着水盆,毛巾和汤碗托盘等物品,一个个都红着眼睛,要哭不哭地看着她。
而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才是她熟悉的完颜萨仁和赫连侍卫,以及一个她不认识的,面容和大王子有几分相似,身披玄黑色大氅的青年男子。
苏木槿略过这几个不认识的人,眼神直接望向了站在最后面的两人,轻声问道:“赫连侍卫,完颜,你们没事吧?”
完颜萨仁率先出击,利用健壮有力的臂膀轻松挤开身前的六七个障碍物,一个箭步冲过来就扑到了苏木槿的床榻前,关心的话语连珠炮似的全都吐了出来:“公主殿下,我没事,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养身体要紧,这次真的是吓死我了,如果您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真是愧对国师大人的嘱托,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着,她还细心给苏木槿稍微调高了一下枕头的角度,让她能够舒适地半坐起来。
苏木槿心下一暖,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完颜已经朝身后被她挤得站立不稳的丫鬟招手,示意她把已经熬好的汤药端过来。
“心机!”
小丫鬟撇了撇嘴,心里有无数句吐槽,但王爷就在后面看着,她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耽误长宁公主吃药,还是憋着气地把汤药稳稳的端了过去。
完颜萨仁轻轻试了试汤药,确定温度适宜才一勺一勺地喂给苏木槿。
苏木槿本想拒绝,但她刚刚醒来,喉咙干涩,像是有火在喉管燃烧,浑身麻木刺痛无比,双手根本抬不起来,索性也不再拒绝,安心接受了完颜的喂药服务。
一整碗温热的汤药下胃,苏木槿的思维慢慢清晰起来。
她借着喝药的功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房间里的这几个人,猜测着他们的身份来历。
最前面的老头和两个中年男女,看他们的穿着和随身携带的药箱,应该就是医治她的医师。
中间的四个丫鬟不必再说,现在唯一不能确定身份的,就是最后面那个衣着华贵的金漠国男人了。
喝完了汤药之后,完颜又贴心地给苏木槿喂了一小碗肉粥以补充体力,她虽然外表粗犷,但内心其实很是细腻,知道苏木槿刚刚醒来,脾胃虚弱,不能吃太多食物。
苏木槿慢慢积攒了些力气,视线投向那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轻声开口道:“谷蠡王殿下,长宁在此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
男人有些好奇地看向靠在床榻上,面容苍白,眼神清澈的少女:“你才刚刚醒来,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是我救了你?”
苏木槿低咳了两声,水润的双眸柔和地注视着男子,轻声道:“传说谷蠡王殿下治城有方,驭下管理的阿拉鲁城各国贸易往来发达,我见殿下您身穿织锦翻领长袍的是景国最时兴的穿着,现在正值冬日,我所躺着的这张床上被褥单薄,室内也无燃炉,房间里却温暖如春,想必是用了地暖这样的精巧物什,而对各国的物品如此熟悉且使用自如的,当然只可能是谷蠡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