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自己也在房间里环视一圈,跟周穗说:
“监控有是有,不过不在我们这里看,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得跟上面打个申请。你这个丫头到底想问什么呀,怎么鬼鬼祟祟的?”
周穗笑笑:“没关系,那回头再找监控也成。您还记得那一老一少长什么样儿吗?”
王大爷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
“那个老的我有印象,面色很红,走几步路就要喘,明明我们这里都是平地,只不过比内陆多了点儿雪而已,真不知道怎么会累成那样。我当时生怕他们摔倒了碰瓷什么的,就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作为存档。”
王大爷说着话,轻轻掏出自己的手机,将自己手机里拍的照片递给周穗看:
“给你看,就是他们两个。”
画质很糊,还是隔着几十米远拍的。整个人影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确实是那两人不假。
这可真是挑衅到人家的坟墓前了。
周穗气得牙根儿痒痒,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扒了他的威风。
以往对她做那么多过分的事儿,她都没有气成这样,因为她是一个大活人,她可以反抗。
他们这样明明就是在欺负人,欺负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
段向屿整理完墓碑前的积雪,重新擦了擦墓碑,朝管理处这边过来。
段向屿站定,也学周穗主动跟两位老人拜年,接着拉着她离开烈士陵园,往疗养院的方向走。
“聊什么呢?这么投机。”
静港是一座旅游城市,每到了过年的时候就有很多外地的游客来这里旅行。
疗养院建在靠海边的地方,风景秀丽优美,这几天倒是有不少游客在周围晃荡,竟然比平时还要热闹许多。
这里过年的氛围很浓厚,医院里飘着牛肉饺子的香气。
向慧已经吃过饺子了,也刚刚撤了点滴瓶子,正站在窗边看川流不息的人群。
“向阿姨新年快乐!”周穗主动跟她拜年。
向慧笑着转头看周穗,满眼慈爱地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轻轻捧着说:
“我的穗穗,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有好运常在。”
她的手移开以后,周穗的手上多了一个红包,薄薄的。
周穗不好意思要,向慧却很坚持,使劲往她的口袋里塞:
“拿着,这是长辈给小孩儿包的压岁钱,我早就给你俩准备好了。”
向慧说这个话的时候,言语间很得意,甚至主动提议说:
“要是不会花钱的话,阿姨可以教你,去书店里买几本高考模拟题做一做。马上就要考试了,可不能掉以轻心,又或者去买一点趁手的本子、纸和笔,要知道答题也要看心情的,一支好用的笔会让你的心情很好。”
周穗本来还寄希望于她状态看上去挺好,可以带她出去走走,这么听她一说,知道她这是时空又错乱了、
她又变成了那个还没有参加高考的小姑娘,同样她的儿子也是,再次被赶回了18岁。
“向阿姨,外面的雪不错,正好疗养院门口栅栏上的蜡梅也开了,香气很浓厚,我推你出去走走看看?“
“好呀,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向慧说。
疗养院有非常严密的合同执行计划,向慧这样临时脱岗出去玩儿一定要打申请,还要写明白什么时候返回来。
“向阿姨,我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周穗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听得进去,就蹲坐在她的轮椅前,抬头望着他,轻声说:
“我知道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可以将段叔叔当年的事解开,但是我拿不准。”
向慧看向他的眼神直勾勾的,面无表情的听周穗说着对詹永明的怀疑,神魂早就飘在了身体之外。
周穗叹一口气,她知道向慧什么也听不懂,这么说大概也是实在无人诉说吧。
“让小屿去,你是女孩子,可千万不能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他是男孩子,他保护你是应该的。”
虽然向慧当年个人的事业发展得不错,但他的思想还是有些陈旧,还是固执地相信男主外女主内,男生就应该挡在前面为女生遮风挡雨。
“向阿姨,你当年给向叔叔做尸检的时候,一定有发现了什么异常,对吧?你是在发现那些异常之后才变成这样的。我有理由相信。你在等一个契机。”
向慧迷离的眼光忽然集中起来,垂眸下去看着周穗,甚至伸出手指按她的头,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就像别的妈妈对女儿那样。
“穗穗,你喜欢做指甲吗?”
话题又扯远了。
她的思想总是这么天马行空,让人抓不住头脑。
周穗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心疼,像那样一个业界首屈一指的法医精英,在离岗这么多年后,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穗穗,你喜欢做指甲吗?”
迟迟没有等到答复,向慧又问了一次。
周穗将向慧身上的挂毯重新批好,轻轻挡在风可能吹过来的方向,点头说:
“喜欢的,但是我做老师需要注意仪容仪表,平时没有时间做指甲,学校也不允许做指甲,只有在假期的时候才可以尝试。怎么忽然问这个?”
向慧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耐心听周穗说完,点头说:
“指甲很好呀,指甲能藏很多秘密的,指甲里的秘密,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秘密。”
向慧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周穗并不这么想,认为一个人只要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那他也可能做好了回归当下的准备。
向慧便是这个例子。
她之前总是一个人待着,与谁都不交流,每次交流也是断断续续的。
这次不一样,她不仅接上了周穗的话,还在她没有回答的时候,特意把这个话给续上。
她的重点并不在于爱美这件事,而是在于指甲。
“向阿姨,你是在提醒我,段叔叔的指甲里藏有物证吗?”
向慧并没有回答,而是拒绝跟他的眼神接触,低着头,打了一个哈欠说:
“送我回去吧,我要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