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一共也就六人,葵花和彩妍做饭的时候,秦氏就说过让彩妍跟大家一起到饭厅用饭。
彩妍谢过秦氏后并未跟过去,而是留了饭菜在厨房。
她知道江娇娇并不愿意来东院用饭,葵花把最后一道菜端走,彩妍看也没看留下的饭菜一眼,顺着屋檐出了东院。
出了东院,彩妍一路小跑着来到江娇娇住的院子。
进了院子,彩妍直奔寝房。
到了寝房门口,彩妍抬手推门,双手碰触到的是冰冷铜锁。
糟糕!门上了锁。
想着江娇娇有可能会找借口不在东院守岁,彩妍心下慌乱如麻。
怎么办?
若是不拿出自已的卖身契,她离开京城,江娇娇可拿着身契去官府报官。
在万陵国,家奴逃跑是要被官府张榜通缉的。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长久以来,城门口有一面墙上贴满了逃奴的画像。
彩妍退后两步,看着门上的铁将军犯难了。
一轮弯月悬空高挂,清冷的月光照映着她单薄的身子,孤立无助。
彩妍抬头看向窗棂,前窗是回纹样式的木窗,无法推开的那种。
苏家祖上殷实,用料讲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无法徒手破窗而入。
突然,彩妍转身朝屋子的南面奔去。
南面是荒芜的一个小花园,里面杂草丛生。
里面的旱芦苇一簇一簇的,干枯的旱芦苇叶子上长有细细的锯齿,走在里面,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
地上是厚厚的杂草,彩妍暗暗祈祷,千万别有蛇鼠窜出来才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走几步,一团黑影从她面前窜了过去。
“啊!”
彩妍失声惊呼跳了起来。
她连忙捂住嘴,借着月光,心惊胆颤地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干草发出“咔咔”的声音。
来到南面墙边,顺着屋檐摸向窗台。
彩妍摸到第一扇窗用力拉了拉,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却纹丝不动。
彩妍心里一声哀嚎,怎么办?错过今晚就不知道哪一天才有机会了。
心底涌起绝望,彩妍不甘心地继续往前摸索。
“吱呀。”一声,一扇窗应声打开,屋里暖暖的气息迎面扑来。
菩萨保佑,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是有一扇窗没从里面落栓。
站在窗口,可见屋里地上的炭盆忽明忽暗。
彩妍撩起裙摆在腰间打了一个结,用力纵身一跳,上半身就扑上了窗台上。
她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了进去。
进了屋,彩妍直奔衣柜。
这屋里的衣柜没有锁,她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江娇娇放重要物品的妆匣。
有窗口投进屋的月光,还有炭盆里的微亮,屋里的光线虽暗,适应一会儿后,视线渐渐清晰。
端出妆匣放在桌上,彩妍转身,迅速走向床榻。
她伸手摸向枕头底下,空空如也。
难道她把钥匙挪了位置?
这会儿彩妍没有开始那么慌了,如果找不到钥匙,她只能连同妆匣抱走,大不了出了门找个草丛把妆匣藏起来,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另想办法。
彩妍估算了一下,如果听到外屋有开锁的声音,自已是否来得及离开这屋子。
答案是——能。
屋里陈设简陋,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
彩妍跟在江娇娇身边多年,自然了解她的生活习性。
从梳妆台到被褥下,最后抱着枕头捏了捏。
当捏到中间部位就感觉有东西咯手,彩妍双眼一亮。
她迅速把钥匙从枕头里拿了出来,打开妆匣,从里面的夹层里掏出纸张看也没看地就塞进怀里。
为了稳妥起见,她又伸手在夹层里摸了一遍,确保里面没有纸张物件才盖上盖子,落了锁,把妆匣和钥匙放回原位。
出了屋,关上窗户,彩妍心里如释重负。
终于解脱了,只要江娇娇拿不出她的卖身契,去衙门报官都没用,官府可是讲究证据的。
回去的路上没有再见到老鼠,就是走得太急,手背吃痛了一下。
一路小跑着回到厨房,彩妍顾不得被划伤的手背,快步走到灶前坐下。
从怀里摸出微皱的纸展开,里面刚好两张纸。
她认不全上面的字,却认得那字的格式。
上面一张是赵五的雇佣契约。
彩妍微颤着双手展开自已的卖身契。
她清楚的记得,往这张纸上按手印的情景。
父亲把她往人牙子面前一推,拿着一个钱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人牙子捏着她的大拇指往纸上按了下去。
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泪水打湿了双眼,一眨眼,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从今以后,自已再也不是任人打骂的奴,她要堂堂正正地跟赵五在一起过幸福日子。
她想为他生儿育女,夫唱妇随,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彩妍收起伤感的情绪,抬起衣袖拭去腮帮子处残留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快速展开泛黄的纸,只见那个熟悉的小手印已经微微褪色。
手指印处,写着她从前的姓名,那个近乎忘记了的姓名。
随着目光移动,彩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纸上没有官印。
她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要知道官府盖了官印,要彻底恢复自由身,还得主家拿着黄册一起到官府消去奴籍身份。
彩妍喜不自胜,太好了,当初人牙子为了不交税银,就私下把身契转给了江家。
杨姨娘贪图钱财,也舍不得去官府补交税银。
彩妍大喜,连忙吹燃了灶膛里的柴火,火苗刚窜起来,她忙不迭地把两张契书丢了进去。
看着火苗瞬间吞噬了纸张,彩妍如释重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突然,厨房门被人推开,吓得彩妍猛地站了起来。
“姑爷,您……”
苏鹏见彩妍惊慌失措,双眼泛红,像刚哭过的样子。
再一看,厨房桌子上的饭菜一口也没有动。
“妍儿,你受委屈了,今夜不该把你一人留在厨房,快随我去饭厅用饭。”苏鹏说着走向彩妍。
彩妍本能地往后退去,她摇了摇头,“奴婢不觉得委屈,主仆有别,奴婢理应留在厨房用饭。”
“你手怎么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