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朝长公主宋韵芷。
江姝月飞快收起眼底的情绪,走过去,语气平静无波地问,“你久等了,银翘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开调理月事的方子不在话下。”
江姝月当然不会说,银翘把脉正是学习阶段,调理月事的方子,自已整理了几个交给她们,只要按照对方的年龄和症候抓药就成。
江姝月走到桌前坐下,她拿出脉枕,目光淡然地看着宋韵芷:“请夫人伸出右手。”
那眼神,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江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宋韵芷惊讶得忘了伸手,看着江姝仔细打量。
那颜若惊鸿,绝艳生芳,如莹雪般的肌肤,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还有她眉心的颗美人痣,不是她还能有谁?
可那对眸子像是能直击对方灵魂,又不似京城闺阁女子能有的。
“夫人说笑了,我这医馆开业不久,何曾见过夫人,更别谈记得夫人了。”江姝月浅笑嫣然,全然没把宋韵芷当作高高在上的前朝公主。
宋韵芷看惯了别人对她的敬畏,见面前的女子眼底毫无波澜,看她的眼神跟看寻常百姓一样。
她微微挑了挑眉,伸出右手放在了脉枕上,淡淡地道:“是我认错人了,听说你名姝月,姓名和模样与京城一位官家千金一模一样,我以为你就是她。”
江姝月食指和中指搭上宋韵芷的脉搏,浅浅一笑,“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更别说姓名了,来济世堂看诊的女子,同名同姓的也不少数。
宋韵芷开始犹豫,难道她真的弄错了?那眉眼五官已经褪去稚气,明明就是她,为何要否认?
片刻后,江姝月收回手,很快写好一张方子推向对面的宋韵芷。
“夫人忧心过重,失眠多梦,体内气血失衡导致月事紊乱。”
她不能说是体内雌激素失衡,就算说了,这里的人也不明白。
江姝月抬头观察着宋韵芷的脸色,她脸上的脂粉掩盖了原本的肌肤,从她那对黯淡无光的眼中,江姝月断定,宋韵芷若再这样下去,她的更年期会提前了。
“听说皇上曾经召见过你?”宋韵芷不死心地继续试探。
她快速朝面前的方子扫了一眼,果然与女医学徒开的方子一模一样。
“嗯,有幸进宫跟太医们学习交流医术。”
江姝月说完朝一旁的银翘说:“请下一个进来。”
宋韵芷见江姝月回答得滴水不漏,只好起身对身后的婢女吩咐,“去柜台付诊金。”
转身之前,她又深深地看了江姝月一眼。
江姝月仿若未见,继续忙着给下一位病人看诊。
秋菊在另一边低头跟其余的女医说着话,余光瞥见宋韵芷走出医馆大门,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把等候的病人看完,江姝月又给银翘几人交代了一些事,抬步朝外走去。
“小姐,奴婢刚才心都蹦到嗓子眼了,长公主她不会认出咱们了吧?”秋菊疾步跟了上来,压低声音问。
“她又不认得你,你怕啥?”
“可她是见过小姐您的呀!若她乱嚼舌根,总归是对小姐不利。”秋菊愁眉苦脸跟着江姝月上了门外等候的马车。
坐下后,江姝月放下车帘对秋菊淡淡一笑,“你家小姐背靠大树,等到殿试后岁岁就去太学院读书了,我有甚好怕的?”
古人闺阁女子重闺誉,名声比她们的命还重要。
江姝月可不怕,再说宋韵芷胆敢毁自已名声还带着皇上,她敢打赌,凭萧京昭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宋韵芷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秋菊想了想眉头舒展。
可不是,有皇上罩着,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一想到小姐的亲事,秋菊又犯愁了。
江姝月吩咐车夫前往铁匠铺子,铁匠铺子在城北的一条小巷口。
“小姐,你要做什么吩咐小厮过来办就成了,何须您亲自来。”一下马车,不知哪里飘来一股难闻的异味,秋菊抬手在鼻尖扇了扇。
“这事别的人来我不放心,还不知这里能不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江姝月说着径直朝铁匠铺走去。
听见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江姝月朝屋里喊道:“有人吗?”
一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车夫见江姝月抬步要往里面去,他忙不迭地上前:“小姐当心,铁匠铺子里面可危险了,小的进去叫掌柜出来说话。”
秋菊见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铁器,她拉住江姝月的胳膊,“小姐别进去,当心地上的铁钉扎脚。”
小厮进去后,里面打铁的声音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单薄衣衫的男子跟在车夫身后走了出来。
“姑娘需要什么?我这里短剑匕首的都可以定制。”
或许是曾经有过女子在他这里来买防身的物件,他不等江姝月问就开始推荐。
顺着铁匠铺子老板手指的地方看去,铺子里的墙上果然挂着一排排长短不一的刀剑。
江姝月摇头,“我不是买刀剑的,请问你有做车轱辘吗?小型的那种。”
江姝月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铁匠铺子老板犹豫了片刻说:“姑娘若要现成的,我这里没有,若姑娘不急着用,我倒可以试试,只不过……”
“能做就好,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江姝月抬眉问道。
铁匠铺子老板面露难色,“姑娘有所不知,你要的车轱辘虽小,做起来一样费工夫,那价格跟车轱辘一般无二,不知姑娘可能接受。”
车轱辘市价都是透明的,江姝月想也没想地就应了下来,“没问题,你尽量快点做出来就好。”
“姑娘是个爽快人,在下定用最好的橡树和最好的铁打造。”
见江姝月出手阔绰,铁匠铺子老板高兴地问:“姑娘需要多少个车轱辘?”
江姝月让秋菊拿了一两银子递给铁匠铺子老板,“今天出门太匆忙,定金有点少,你先做十个出来看看效果,如果做得好,我还会再定制一些。”
“姑娘放心,我家这铁匠铺子开了三代人了,做车轱辘是祖传下来的手艺,京城里很多贵人都来我家买过。”铁匠铺子老板收下定金,信誓旦旦地道。
离开铁匠铺子,车夫说,“小姐大可放心,这家铁匠铺子在城北一带可有名气了。”
眼看快到午时,江姝月吩咐车夫,“回府。”
回到府里,主仆俩刚进第一道垂花门,就有婢女禀报:“小姐,回来得正好,府里来了客人。”
江姝月喜上眉梢,“是阿谨和南南到了吗?”
婢女抿唇笑了笑,“小姐去花厅看看就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