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江正明说的话,杨氏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完了,难道担忧成真了?!
曲婆子大惊失色,“夫人,会不会是官差发现了二小姐跑回来的事找上门了?
“不知道呀!若衙门要追查,这可如何是好?”
杨氏擅长内宅里的那点事,面对大事时脑子里全是浆糊。
“夫人且慢,大门口太扎眼了,咱们从角门进去。”
都说姜是老的辣,曲婆子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俩人绕过人群来到尚书府后院的一侧,敲了好一会儿,守角门的仆妇才打开角门。
“怎么好一阵子才开门,大白天的都不好好当值,夜晚你们是不是更松懈?”杨氏冷着斥责。
平日里丫鬟婆子出府采买都从这道角门进出,白日里当值的人从不准擅自离开,仆妇们夜晚当值时偶尔会聚在一起喝点小酒,杨氏当家时都睁只眼闭只眼。
“杨……夫人,不是老奴不好好当值,是府里出大事了。”仆妇原本要叫她杨姨娘,见曲婆瞪了她一眼,心领神会,马上改口。
“进去说。”
杨氏见仆妇面露惊恐,连忙大步跨了进去。
曲婆子进去后转身落下门栓,迫不及待地问道:“前门为何有很多人围观?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可有官差上门找人?老爷回来了吗?”杨氏一边取下帷帽,一边焦急地问。
仆妇看了曲婆子一眼,朝杨氏躬身回答:“老爷在前厅领旨,来人不是官差,好像是宫里的宣旨太监。”
“老奴刚才听茶水房的婆子说的,具体是何事,夫人前去一看便知。”仆妇没事可不敢去前厅,她也是去茶水房领水才得知前门的事。
杨氏把手里的帷帽递给曲婆子,疾步朝前厅走去。
走出通往后院的垂花门,她隐约听到有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
她顺着廊下来到大厅后的窗外,只听大厅里的太监说道:“江主事谢恩吧!皇上念在你坦诚,没削了你的官职,还留你在户部任主事,这是皇恩浩荡。”
主事!
杨氏脚下一软,身子就蹲了下去。
户部主事不过是区区正六品小官,主要负责辅助户部的官吏做一些杂事。
做事多,俸禄少,有的人在那职位熬一辈子都升不到尚书一职。
手握大权的尚书就这么撸下去了。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厅里,江正明跪地领旨。
就在他双手接过明黄色的圣旨的时候,宣旨太监又道:“皇上仁慈,宽限你十日内搬出尚书府。”
直到宣旨太监离去,江正明都没能从地上起来。
杨氏听见大厅里的脚步声走远,她一手撑着地,用尽全力站了起来。
然后跌跌撞撞地走进大厅。
“夫君,皇上他……”
“闭嘴!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江正明怕杨氏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被人听了去,怒声斥责。
江正明再如何不甘心,也改变不了被贬职的事实。
“这宅子住得好好的,让咱们十日就搬家,这可如何是好?”杨氏说着自顾自地捂脸哭泣。
管家和小厮上前扶起地上跪着的江正明。
江正明起身后颓然地坐到了八仙桌旁,叹息道:“三品以下的官吏都得自已置办宅子,哭有何用?”
他朝管家道:“你去账房查一查账册,看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盘点好了尽快去买宅子,大小不论,位置最好选在东边。”
“夫君,咱们不一定住东边,北边也是可以的。”
杨氏一听买东边的宅子,吓得后背冷汗涔涔。
江正明从不过问公中银两,杨氏自已心里有数,女儿跟她吃穿用度都是嫡出的标准,她偶尔还要偷偷接济娘家,公中的银子只够在北边置办一个二进小院。
江正明知道,主事是没资格参加早朝的,这么多年,他东边住习惯了。
他毫不理会杨氏的提议,执意道:“照我的意思办,就看东边。”
“老奴这就去查,争取明日就去看宅子。”管家领命离去。
见管家离去,杨氏抹了一把眼泪壮着胆子道:“夫君,你为官这些年,为了维持尚书府的体面,奴仆小厮众多,还有你后院的妾室房里,哪里都需要花钱,妾身是怕银子不够置办宅子。”
江正明一愣,银子不够,这倒是令他意外。
他估摸着怎么也能买下一个二进院子。
“等管家查了账再看,若差得不多,可把城外的庄子卖了。”
“夫君,那庄子没什么产出,卖不了几个钱,娇儿现在不适合在京城露面,那地就留给她住着。”
杨氏大惊,若江正明把那庄子卖了,她的娇儿真没处可去了。
江正明从正三品撸到正六品,心里受到的打击无法言语。
他摆了摆手,“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他起身强打精神对小厮吩咐:“着人去把大门外的匾额取下毁了。”
对江正明来说,那块匾额留着不是荣誉,是耻辱。
一旁的小厮躬身道:“小的这就去。”
大门外,有人知道江娇娇被一顶小轿抬进卫家的事。
见宣旨太监出来,心里好奇到底是来传什么旨,都伸长脖子观望却没人敢问。
就在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时,就见大门再次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抬着竹梯的小厮。
众人驻足观望,见小厮取下匾额后再次关闭大门。
大家这才议论开来。
“江尚书这是被削官职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说道。
“他家那个庶女做了丞相府庶子的妾室,定是受牵连了。”一个妇人手里挎着竹篮,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一看就是谁家府里出来采买的婆子。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真是扫把星投胎,作孽啊!”
“可不是,听说当时江二姑娘跟卫家那庶子在梨花巷的茶舍里干啥来着,后来那家茶舍都关门了。”
妇人的话音未落,吃瓜群众顿时来了精神。
有人凑近问道:“那啥是啥意思?”
“还能有啥?不就是那档子事,我也是听茶舍的伙计说的,两人在雅间里玩得可花了。”妇人说着掩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