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文臣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萧京昭这回算是真见识到了文臣的厉害。
一句高价买卖,就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高价买?从谁那里买的?卫爱卿可把人交衙门去审理。”
卫丞相刚要抬头,脖子一僵愣在原地。
粮商不是万陵国人,衙门一查便知,这时候找人顶罪也来不及了。
据他所知,萧京昭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查出他欺君之罪,那可是罪加一等。
“皇上,都是族人利欲熏心做了错事,只要皇上高抬贵手,免了微臣三弟的徭役,微臣感激不尽。”
“卫爱卿是想让朕徇私枉法?”
萧京昭的话犹如一瓢冷水从头淋下,惊得卫丞相瞬间清明。
皇上正是立威之际,他这是撞到了新皇的枪口上了。
“平身吧,卫爱卿是众臣之首,徇私枉法这念头还是早点熄灭的好。”
见卫丞相也跪了一会儿了,萧京昭也不好把嫌弃他的心思表露得太过明显,索性让他起身。
“卫爱卿的病可是痊愈了?”
“谢皇上关心,微臣痛失爱女,悲伤过度,今日身体有所好转,微臣就想着尽快进宫面圣。”
他这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卫丞相求情无果,只得告退。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卫丞相出了临华殿,见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是生面孔。
一旁还有几个侍卫。
可见新皇已经把宫里都清洗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卫丞相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蔺相之给萧京昭斟了一杯茶。
“他是前朝丞相,皇上用他可当心着点,人心隔肚皮。”
“他不但是丞相,还是曾经的国丈,刚才还给你说来着,我身边得用的人不多,等秋试后就能选拔出新人来。”
萧京昭胸有成竹,旧臣他不好一下子都清理干净,落人口舌。
假以时日,只要他培植出了新人,很快就会把有异心的人连根拔起。
卫丞相回到家才知道,被带走的人不止三弟,还有几个堂兄弟。
酒楼被封,仓库所有的粮食被没收送往北疆军营,案件还在继续审理。
卫丞相只希望早日结案,交了罚金就好,免得夜长梦多。
为了彰显诚意,在筹军饷的时候,卫丞相没敢耍心眼,实实在在地出了一万两白银。
短短两日,军饷和粮草都筹集得绰绰有余。
萧京昭下令遣人把钱粮送往北边的边疆。
南边有父王用燕南的税银养着军营,萧京昭省心不少。
御书房里,萧京昭手拿册子仔细端详,上面是筹军饷的名单和对应的数额。
看着卫丞相排在第一,内阁大臣们都相差无几,品阶越低,数目越少,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时,向阳伫立在窗外,他偶尔抬头望向屋里,嘴唇微动又低下头。
萧京昭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放下手里的册子对他招了招手。
向阳连忙走了进去,“皇上有何吩咐?”
“你想说什么?”
向阳抬手摸了摸脸,“皇上看出来了?”
“你都只差没把字写在脸上了,谁都看得出来。”
“皇上英明,属下今日去衙门看审案进展,走在街头时听大家都在夸皇上英明。”
向阳顿了顿又道:“他们还夸王爷如同仁宗皇帝般地爱民,大家都以为蔺公子送进京城的粮食是王爷派人送来的。”
燕南王和王妃还没进京,大家还习惯地称呼他为王爷。
“这事朕觉得愧对相之和他的大舅,这事不好对外解释,以后找机会再补偿他就是了。”
若按照从前旧规可以捐官,蔺相之送来的粮食足够换得一官半职的了。
“衙门按照律法,是打算如何惩罚哄抬粮价之人?”
“罚白银两万两,徭役一年,后辈三代不得参与科考。”
“嗯,不错,卫氏家族明面上分家过,暗地里官商勾结。”
萧京昭自然知道这惩罚是重了,有人哄抬了物价,老百姓也敢怒不敢言,衙门更是睁只眼闭只眼。
宋睿糊涂之极,更不会去拿卫氏家族问罪。
“还有一事,皇上您听了也高兴。”
“还有何好消息,你别吞吞吐吐的,一并说出来。”
连日辛劳,朝堂上的事还算顺利,萧京心情也愉悦。
“是江姑娘,她也开了一个粮铺,属下特意去看了看,叫平价杂粮。”
“杂粮?”
萧京昭不解地扬了扬眉。
“就是五谷杂粮的意思,今日铺子里没有卖米和面,就是卖的红薯土豆和玉米,还有一些红的黑的豆子,像种子似的,属下听掌柜说,既是种子,还可以煮粥。”
“她又开医馆又开铺子,还要照顾岁岁,可怎么忙得过来?”萧京昭心里生起一股异样情绪。
这女人太要强了。
“皇上不用为江姑娘担心,有南宫公子帮着打理,累不着江姑娘。”
这事是高沐跟他说的,南宫公子跟江姑娘是挚友,在江府任劳任怨,里外都帮着打理。
“马良。”
“奴才在。”
“去传口谕,请真景修进太学院读书。”
马良一愣,随即躬身,“遵命,奴才这就去传口谕。”
向阳虽然是个粗人,进京的这些日子,京城里有哪些新权旧贵他也有所耳闻。
他不解地问道:“皇上,据属下所知,真家私塾不比太学院差。”
“朕当然知道,真大学士桃李满天下,不少饱读诗书的才子都与真家交情匪浅。”
向阳福至心灵,双眸一亮,“皇上的意思是要重振太学院,把岁岁少爷接进宫读书?”
“蔺相之在太学院,正好可以与真景修交流学习心得。”
萧京昭神情自若,顾左右而言他。
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想那个软萌的小团子。
……
真府。
见到马总管的到来,真大学士一点儿也不惊讶。
当即答应让真景修去太学院备考。
送走了马总管,真大学士语重心长地叮嘱真景修,“萧家人与宋氏不同,去了好好温习,将来真府的门楣就靠你撑着了。”
“至于你的亲事,你祖母已经在筹备了,只等你爹娘回家就去江府提亲。”
“祖父,不急,若孙儿一举高中,再去跟江姑娘提亲不迟。”
真景修想起那个清气若兰的女子,耳根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