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跟着信息里说着的地址，打车找到了一间破旧的铁皮房子。
他想敲门，铁皮房子却没有门，只有侧开的洞，于是陈宁探头进去，在昏暗房间里看到了潦草的男人。
用男人来形容可能不太恰当，老头儿可能更好。
陈宁知道这是王文恭，也没敲门，直接走进，伸手将弥漫的烟气挥散，开口问道。
“你是在修炼什么秘法吗？”
王文恭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后微笑转头，举起手上劣质香烟，朝陈宁回道。
“烟法算吗？”
“看出来你练的确实很好。”陈宁瞧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烟头，点头承认。
“还好啦，哈哈。”王文恭大笑一声，苍老脸庞难得喜悦，再看着陈宁，点头道。
“能活着从鬼神之境回来就好，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不如来一根健康长寿的纯净香烟？”
“算了，殷桃说吸烟会得肺癌。”陈宁摇头。
“冷知识，不吸烟也会得肺癌，哈哈。”王文恭笑道一声，抓起烟来，一口气吸食半根，再吐出磅礴浓雾，感叹一声。
“爽！”
烟还不够，他再拿起一瓶劣质白酒，一口气灌入口中，面色瞬间潮红，打出厚实酒嗝，感叹道。
“酒加烟，赛神仙，你确定不来一根吗？”
陈宁摆手，“算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你现在身体这么健康的话，我就放心了。”
“从未有过如此良好的身躯！”王文恭摇摇晃晃站起，为了向陈宁展示他良好的身体素质，直接就地做了一个俯卧撑，然后开始气喘吁吁。
这和抽烟喝酒无关，是他的身体本就开始不行了。
“总感觉你老了很多。”陈宁又忽得说道。
王文恭笑着无所谓回话，“男人嘛，总是会逐渐成熟的，不说这些，为了庆祝你从鬼神之境回来，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他所谓的吃顿好的，就是在隔壁地摊请陈宁吃了十块钱的炒粉。
“加了两个蛋，足足十五块，难得享受啊。”
王文恭拎着酒瓶感叹道。
陈宁站在他身旁等着炒饭，就事实来讲，王文恭是他遇见最奇特的修行者，没有戾气，也从不追求更好的生活，更强的实力。
极端的安于现状，甚至于沉沦。
“小陈呀。”王文恭忽得搭上了陈宁的肩膀，像说着醉话一样笑道。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像人……”
“但慢慢的，你又有了向人转变的轨迹，甚至比其他的修行者更像，我觉的这算好事，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端起酒瓶，猛灌一口，面容在炒锅剧烈的火焰照耀下显得红润，再笑着感叹道。
“人啊，总是要经历许多才能成长，由衷希望你能成为独挡一面的人物，若是能在这之上记住我的教诲就更好了。”
“什么教诲？”陈宁眼神一直看着炒饭，疑惑问道。
王文恭轻笑，“多做好事。”
炽热的火光炸开，两份炒粉弄好。
王文恭最后说道。
“去看看殷桃吧，她应该也很想你。”
————
黄昏。
云离医院里依旧有许多病人在走动，自从殷院长上任后，云离医院的名声就越来越大，甚至有外城人前来看病。
由白炽灯点亮的走廊里，陈宁静静站在末端，看着眼前病房。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旧坟场出来时，便是在这个病房里苏醒，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年了。
时间过得很快，他也成长了许多，总是会冒出以前根本不会出现的想法。
他用手机浏览器搜索，显示说这是青春期的阵痛。
陈宁痛倒是不痛，可能确实很青春吧。
他沿着走廊缓慢而行，跟着护士指引的方向去往院长室。
医院里人群川流不息，大多人的脸庞都很忧愁，带着悲哀情绪。
陈宁来到院长室，守门的助理与他说院长不在，若是实在有急事的话，可以去第八楼寻找，不过第八楼有保安看守，得是非常重要的急事才能进入。
陈宁急倒是不急，但还是绕开了两个保安到第八楼门口等待。
昏暗的灯光带着阴沉气息，他靠着墙壁静静等待。
哒。
安静的氛围里传来脚步声。
“明天是郡里张家主的移植日，让适配的个体早点来报到，诡化取器官会是一个比较麻烦的过程，今天那个男人就来得太晚了，磨蹭了时间。”
殷桃用昂贵的丝绸擦掉双手血迹，再随手丢掉，继续道。
“再去从郡里黑市多请两位修行者来，第八楼的诡物储备不够了，用以催促诡化的话效果不佳。”
“好的好的。”一旁助手赶忙点头。
殷桃脚步不停，美丽的脸庞冷漠，接着道：“今天那个男人的诡变身躯可以送去城主府，里面有些器官城主应该也需要，一定要打点好关系……”
她的话语忽然一顿，脚步突然停住。
在她眼前不远处，少年正安静看着她，用他那清澈的眸子在注视。
殷桃似乎能从那清澈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凶残、暴戾、势利和恶心。
她身躯僵硬，快要呼吸不过来，整个人局促到了极致。
陈宁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看着她。
死寂的氛围死死压在殷桃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小……小宁，不是你想的……”她想用慌乱的话语去解释。
“你很忙吗？”陈宁忽得询问。
殷桃咽下唾沫，赶忙摇头，“没……没有。”
陈宁踏步从墙角走出，迎着不多的光，轻声道。
“那一起吃顿饭吧……”
“我请客。”
他补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