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最近几日正值过大年期间,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摊位,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宣景和走在前面赫祈远亦步亦趋。
他很想牵赫祈远的,但小孩不让,为此还给宣景和撒了个娇。
当然,是宣景和自己认为的撒娇。
宣景和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到京都了,这里的许多地方都已经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比如说那家他印象极为深刻,并信誓旦旦地宣称非常不错的布料店。如今,它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名为南风馆的酒楼。
赫祈远静静地站在宣景和的身后,抬起头仰望着上方挂着“南风馆”招牌的酒楼。只见楼上那些装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妓们,正对着宣景和抛出一个个妩媚动人的眼神。
宣景和见状,立刻转身离去,身体僵硬得仿佛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似的。
赫祈远却毫不避讳地开口问道:“南风馆不是布料店?”
宣景和难得的红了脸。
“不是,南风馆是卖鸭子的…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
拉着赫祈远就离开了这里。
赫祈远不明觉厉,随着宣景和来到了一家正儿八经的布料店。
宣景和走进去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他太高了又长得英气,周遭好几个姑娘都向他抛媚眼,但宣景和都当没看见。
赫祈远觉得奇怪。
明明在南风馆的时候,宣景和被男人看都会脸红,可为什么在这里被女人看就不会。
店家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根本无暇顾及新来的这两位顾客,宣景和见状,也只能带着赫祈远自己慢慢挑选了。
说实在的,无论是宣景和还是赫祈远,他俩都没啥审美品位。只见宣景和随手拿起一块布料举到赫祈远面前问一声赫祈远。
“你觉得好看吗?”
赫祈远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于是宣景和轻轻地放下手中那大红色的布料。
“真是太遗憾了,我个人倒是觉得这块布料挺好看的呢。”宣景和惋惜道。
他们挑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赫祈远的布料。
不是宣景和对布料的质量不满意,就是赫祈远觉得那些布料不好看。两人在店里转来转去,最后又回到了门口。
“要不我们换一家店看看吧。”宣景和回过头来询问小家伙的意见,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店铺里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天蓝色布料。
宣景和看着赫祈远那双几乎要放出光来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他心里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完全走不动路了。
于是,宣景和非常大方地牵起赫祈远的小手,走向那块布料并将它取了下来。
说实在的,当宣景和亲手摸到这块布料时,他也不禁感叹这布料确实很好,不仅摸起来十分柔顺光滑,而且颜色也鲜艳亮丽,最重要的是赫祈远非常喜欢。
“再挑几块。”宣景和对怀里抱着布料、一脸满足的赫祈远说道。随后,两人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挑选。
没过多久,两人就挑好了布料,准备让老板帮忙裁剪加工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突然朝他们快步走来。
“喂!你们俩!”
听到声音后,宣景和与赫祈远都以为对方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并未回头。直到那个女人一把拉住了宣景和的衣角,他才如梦初醒般地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姑娘,我有哪里得罪你吗?”
那女人冷哼一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仿佛别人欠了她好几十两银子似的。她紧紧拉住宣景和,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家伙,有什么资格拿着我家小姐看上的布料啊?这可是从西域进口的高级货你配用吗?”
这番话在赫祈远耳边炸响。
他浑身一颤,手中原本紧握的布匹也不由得松了开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措和不安,心中如同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宣景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他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门口,果然看到那里停着一架装饰精美的轿子,周围还有屏风遮挡,显然是女子乘坐的样式。
宣景和毫不犹豫地将赫祈远拉到自己身前,用宽大的手掌护住他,然后破口大骂起来。
&34;就凭你?你和你们家那位藏头露尾的小姐一样,脑子比瓜子还要小,说出的话全是污秽不堪的言辞,简直就是满嘴喷粪!&34;
赫祈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而当听到宣景和如此流利地骂人时,更是直接呆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34;你……&34;
那女人显然没有想到宣景和会如此凶狠地回怼,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宣景和再次打断。
&34;你什么你!长得这么丑还想着巴结主人,真是不自量力!像你们这种吃了屎的狗,连主人家都会嫌弃得要命!&34;
宣景和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震得整个房间都微微颤动。再加上他那超过一米九的高大身材,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使得那名白衣女子根本无法还嘴,甚至连动手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34;你等着瞧吧!我这就去把我家小姐叫来,让她好好教训你一番!&34;
女人撂下一句狠话后,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看样子是打算搬救兵了。
但宣景和又怎会让他如愿。
只见宣景和伸出腿,稳稳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传来。
那女人重重倒地的声音震耳欲聋,周围围观的人们都不禁大声叫好,直呼过瘾。
赫祈远见此情景,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快意。
在他过去的记忆中,似乎从未有人站出来维护过他;在北凉时,就连和他一同玩耍也会被视为一种罪过。
此刻感受到被人保护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好。
赫祈远心头一震,抬头仰望着那个高大的男人。
他只觉得眼前之人温暖而令人心安。
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宣景和挡在自己身前的手上,突然觉得这个人如此与众不同。
这时,宣景和低头看向赫祈远,发现小孩的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那是自他们相识以来,他所见到的赫祈远最为真实、最为灿烂的笑容。
那女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