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不关心筹措灵石,关心流云宗派来三艘仙舟的目的。
她问吕文昭:“这件事跟白郡主有没有关系?”
“应该是有,我祖父派出去谍子,发现他们私底下联络白郡主。”
吕文昭说得小心翼翼,时不时偷瞥一眼杜小草,观察她的表情。
杜小草早已从睿王妃的举止中察觉到端倪,笑容不变:“大胤朝堂上觉得这三艘仙舟不请自来,来意不善,想用我这个涅槃转世的仙君震慑他们,不让他们胡来?”
吕文昭被戳破心思,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朝杜小草行了一礼:“仙君宅心仁厚,心怀天下苍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坐看白帝城沦陷……”
杜小草呵呵:“我是羽界的仙君,白帝城如何,你们这儿的苍生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吕文昭欲言又止。
如今的大胤世家,隐约已经把杜小草当成了救命稻草,全指望她出面震慑来势汹汹的流云宗。
吕文昭斟酌再三,递给杜小草一个储物镯,里面装着十万灵石,恰好够三艘仙舟出战一次的损耗。
吕相和一种世家商议过后,这笔灵石与其资敌,孝敬给流云宗那伙豺狼,不如送给若吾仙君当买命钱。
杜小草气笑了,“你祖父和那些世家,不会觉得给我这么点好处,我就会忘了他们曾经围杀我?”
“当然不是,这就是一笔交易,无关其他,十万灵石送到仙君这里,强过送给流云宗,如此而已。”
“若是流云宗追究责任,找你祖父和那些世家的麻烦,还不是要我去挡住?十万灵石就妄想这种歌好事,白日做梦!”
杜小草矢口回绝,不肯揽祸上身。
千年之前,她为了七十二洲的安危,罔顾了自己的性命。
涅槃重来一次,她不肯再当这种傻子。
白帝城如何,听天由命。
最坏的结局,就是大胤覆灭,人世间的兴衰更替罢了,千年前是大齐,如今是大胤,没有万年不灭的皇朝。
她也很想看看,白帝城这些门阀世家,面对流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会不会像当年围杀她的时候,那么同仇敌忾,那么万众一心。
铁婉娘叹气,说当年的世家如何她不晓得,今日这些没骨气的居多,有人已经私底下递了投名状,与大胤和家族划清界限,准备当马前卒了。
杜小草一脸淡然。
吕文昭心中叹息。
谁让大胤世家的祖宗们当年利欲熏心,伤透了若吾仙君,心中的死结再也解不开。
他奉祖父之命来跟仙君“谈买卖”,还没开口就料到结果会不尽如人意,果然如此。
他不死心地劝说杜小草:“仙君,如今形势险峻,想要保住大胤,保住白帝城,唯有精诚合作,患难生交情,仙君何不敞开心怀,看看当年的仇隙能不能换一种方式解决?”
铁萱儿听得逆耳,刺他:“无事叫小草,有事喊仙君,你们滑县吕氏不愧是拨拉算盘珠子发家的刁贾,什么不要脸的事都能说得天花乱坠!”
“嘁!你一个傻毛丫头,懂得什么啊?仙君不出面,就得你爹、你大伯迎战,你觉得他们有几分生还的机会?”
“……”
杜小草不肯掺和大胤的“国难”,吕相为首的世家门阀却不肯放弃,每天派来一大群世家的家主、少家主,堵在睿王府大门外跪拜央求。
新任礼部侍郎濯柏,连夜带着仙帝的敕封诏书,前往火羽城,敕封祝青筠和桑弘洋为中岳、东岳的神君。
敕封若吾仙君为“国之图腾”的事情,也再次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
杜小草看得冷笑,这是要“捧杀”她啊。
那么多世家门阀的家主齐齐出面,给足了她里子和面子,她若不趁势从了,那就是“不识抬举”,怨言和愤懑逐日积累,迟早会爆发出来,把她炸得声名狼藉。
杜小草心境澄澈,对这些世家的兴师动众,大张旗鼓,浑然不当一回事,每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吕陌桑这个小榆木疙瘩,每天颠颠跟着她,鞍前马后殷勤得让人侧目,企图昭然若揭。
杜小草耐心地跟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道行高深的路人,路过一座城池的时候,发现这座城池面临灭顶之灾,她不惧艰险,耗尽本源,拯救了一整座城池的人。
这座城池的人获救之后,却垂涎她抵御灾难时使用的宝物,趁着她元气大伤,设局围杀了她。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很过分?”
吕·老实·桑点点头:“确实很过分。”
“万幸那位路人另有底牌,几百年后从土里爬了出来,回到那座城池,想要找回她被抢的东西,那些人非但不肯还东西,连道歉都没有,还想让她登上城楼,跟另一拨入侵的敌人决战,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同意?”
吕陌桑摇头,直觉不妙。
杜小草笑容灿然:“那就是了,我就是那个路人,身为路人,就该遵守路人的规矩,不掺和当地人之间的争执,谁输谁赢,谁死谁活,都跟我没有关系。”
吕文昭这才回过味,诧异地看着她:“仙君曾经拯救过白帝城?”
“当然,若非我拼尽全力,白帝城早就夷为平地,七十二洲也未必是今日的七十二洲,这种不惜己身的蠢事,我做过一次就够了,再不会有第二次。”
吕陌桑尬了片刻,掉头就走,他要去找吕相,跟他讨要记载当年真相的青典册。
姜慕白和白愚,对杜小草的作为不置可否,白愚悄悄提醒她:“仙帝可能要禅让皇位。”
杜小草一怔:“禅让给谁?”
白愚指了指不远处的秦佑安,“说禅让并不妥当,是物归原主才对,有轮回印的那些门阀世家,只要轮回家主出现,马上就会移交家主大权,秦佑安是紫胤仙帝转世,本朝的元龙,有他在的地方,哪有这一任颟顸仙帝站脚的地方,早就该退位让贤,恭候祖宗了。”
杜小草蹙眉不语,现任仙帝禅让不禅让,都是其次,秦佑安接不接这个烫手山芋,才是关键。
白愚一脸谑笑地斜睨杜小草:“仙君猜猜看,秦世子会怎么选?”
“他当年有负于我,他的那条命是我的,我不准他当甚么仙帝,敢去碰那张龙椅,大不了敲晕了,绑起来。”
“仙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到时候仙君舍不得出手,我替仙君敲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