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九色妖鸟来说,涅槃之力就是本源之力,谁掌控了它,谁就是“若吾仙君”。
杜小草尝试了好几次,只能勉强干涉到小宫女的行为,没办法彻底吞噬掌控她。
模模糊糊的,她还能感觉到一缕飘忽不定的强悍力量,似乎可以同时操控她和小宫女,这力量究竟是什么,她始终没有弄明白。
小宫女一语道破:“仙君别忘了,你不属于这片天地,偶然误入而已,白白耽搁了千年时光,神魂还有了伤损,修为停滞不前,你就没想过往后该怎么办吗?”
“大道随心,不争一时荣辱。”
“傻子!有你后悔不迭的时候!”
气氛僵默,直到吕文昭缓缓醒来,满脸迷怔地看看秦佑安,又看看杜小草,目光闪烁复杂。
小宫女扑扇着翅膀落到他身前,满脸地幸灾乐祸:“怎么样,梦中所见吕氏先祖,跟大胤青典册上是不是一样啊?沽名养望,见风使舵,假清高真小人,口蜜腹剑落井下石,说得就是你们滑县吕氏!”
吕文昭没吱声。
小宫女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啧啧奚落:“这时候不该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吕文昭置若罔闻,正色看向杜小草:“若幻梦中所见为真,滑县吕氏地七十二代孙吕文昭,向若吾仙君赔罪!”
他说话间已经催动仙剑,在自己左臂上狠狠滑下九道极深的血槽,这是大胤古礼中,不损伤肢体的道歉方式中最有诚意的了。
杜小草转过脸,不去看他血流如注的惨状,催促秦佑安赶紧帮着敷药。
小宫女唯恐天下不乱的挑拨:“这算什么啊,苦肉计嘛?凭你配代表滑县吕氏嘛?”
“本世子是现任吕氏家主的嫡长子,吕相的嫡长孙,生母南华郡主,身份显贵,天赋异禀,如何代表不了滑县吕氏?”
吕文昭理直气壮,撇开小宫女再次跟杜小草道歉。
秦佑安心中不安,低声问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一笔糊涂账,一群小人,一堆陈芝麻烂谷子,说出来脏了你耳朵,先别听了,等有空我仔细说给你。”
“我要现在就听。”
“行,给你说一件长脸的,当年那么多世家围杀若吾仙君,人人都说仙君神通盖世,还不是让咱们两家的老祖宗全须全尾地溜掉了?仙君连追都没去追,器量宽宏,压根就不像青典册上说的那么睚眦必报,那是污蔑。”
秦佑安吹得意气风发,满脸得意的笑。
秦佑安愣了半响才听懂,面色涨红。
……
土蛟翻身在即,白帝城岌岌可危。
钦天司外,走来一男一女,脚步时而轻快,时而踌躇,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入钦天司。
稍微近了一些,便能认出男子是大胤储君秦承钧,女子是那位神秘的小郡主,妆扮活泼俏丽,腰间挂着一个精致的小金篓,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却容纳得下一头蛟龙。
传闻中她医好了崔硕人神魂损伤,而那损伤是若吾仙君给登徒子的一个教训。
小郡主救了登徒子,便是在挑衅若吾仙君。
所以她此时登门,是要当面跟杜小草赔礼道歉的。
秦承钧的来意,则复杂了许多。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急了,不该擅自勾连边军统帅铁黎,火中取栗一般谋篡父皇的龙椅。
他远远看着杜小草。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杜小草,在焦溪村,在赵臻暴毙的那片崖壁下,已经惊鸿一瞥过。
因为一副挂在东宫书房中的丹青,还惹出一场“窃衣”风波。
秦佑安看着缓步走来的太子堂弟,心情复杂难言。
秦承钧则开门见山:“听闻钦天司中有恶蛟作祟,我来看一看。”
众人都没有接他话茬,唯有白愚从头到脚打量了他几眼,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屑。
“看一看?然后呢?拍屁股一走了之?”
凭秦承钧的本事,连一根蛟鳞都难伤到,更别要说斩妖除魔,破解白帝城的危机。
秦承钧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他储君的身份,在博陵崔氏陷入危局之后,他的处境反而空前好转。
起码不用担心随时被废黜,被流放被毒死的下场。
哪怕秦佑安真的是紫胤公子转世,真的要重做仙帝,也不至于会对他这个间隔了多少代的后辈子孙下手。
他的身份在寻常世家、百姓眼中,含金量倍增,但在这片山巅上的人看来,不过如此,他想凭借储君的身份指使众人除掉土蛟,谁都不会理他。
那个脾气暴烈的小宫女,一脚把他踹出白帝城都有可能。
好在秦承钧态度谦恭,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央求:“那土蛟危害甚大,必须除了它。”
吕文昭呵呵:“必须做的事情,和能做到的事情是两码事,太子深夜来此实为不智,劝你立刻出城,能跑多远跑多远,钦天司供养的这头土蛟可不是好惹的,都不需要特意攻击,只要翻几个身,就能让白帝城变成废墟。”
“孤……我身为太子,岂能弃城而逃?”
“只是太子而已。”
吕文昭凉凉的看着秦承钧:“你跟铁柱国谋划的那件事,已经不是秘密,现在骑虎难下,你打算怎么办?”
“父皇已经答应禅位给我。”
“你敢接受他的禅位吗?”
“当仁不让。”
“权势迷心,好自为之吧。”
仙帝早不禅位,晚不禅位,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撂挑子,摆明是不想卷进来,保命为先。
秦承钧却鬼迷心窍,一心想要加冕做仙帝。
打从他勾连铁柱国,带边军入白帝城的时候,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没办法回头了。
白愚担心铁柱国的下场,这位好歹算是他的准岳丈,有事的话会牵连铁婉娘。
秦承钧始终势单力孤,哪怕真的当上仙帝,一时半刻羽翼不丰,还是需要铁黎帮衬。
反过来说,想要对付秦承钧的人,首先就会盯牢铁柱国。
白愚之前设想的“兵部尚书”,已经有些不合时宜。
秦承钧上位,他稳稳能当上太傅,地位隐在吕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