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派来跟踪的徒弟,不小心露了行迹,被两支气势汹汹的箭矢射中,当场毙命。
老道士慢了一步,就看到倒霉徒弟仰躺在草丛中的尸体,气恼地狠踹了他几脚,口中阴鸷怒骂:
“没用的东西!这就死成一滩臭肉,白废了老子那么多丹药粮米!”
秦佑安那边,知道杜小草担心“两位神君”,没理会秦琦的叨唠抱怨,催动马车一路疾驰,天快黑的时候,已经离开玄谛城两百里。
兵卒寻觅了一处溪水,在岸边搭建帐篷,捡拾干柴烘烤干粮。
秦佑安对这些兵卒的印象不错,主动帮忙去附近“狩猎”。
刚绕过一片灌木丛,他就顿住脚步,冷然看向前方的石壁后:
“别鬼鬼祟祟了,出来吧。”
距离秦佑安不远的一个兵卒,闻言下意识拿起弓弩,疾射而去。
老道士冷哼一声,随手就攥住了劈面而来的箭矢,一看就是特别炼制的,箭身篆刻有符箓云纹,笔触玄奥古朴,寻常人被射中必死无疑。
那老道士不是平常人,几根枝头捏住箭矢,反手一丢,将箭矢反刺向射箭的兵卒胸口。
“当啷”两声,箭矢被箬衣剑阻拦,重重跌落在溪岸边,死里逃生的兵卒吓得毛发倒竖,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老道士狠话都懒得再说一句,直接甩出三尊阴力士,身形魁梧,力大无穷,对着秦佑安劈头砸下。
阴力士又叫“鬼将”,虽然品相不高,一力降十会,破坏力惊人。
他们绕着秦佑安捶打的时候,震得溪水哗啦啦响。
秦佑安用桃木剑劈砍挑刺,随行的二十名武卒也有人拉起弓弩,弧度紧绷如圆月,一轮齐射,把三头阴力士的胸口射成了筛子,阴力士无痛无觉,带着箭矢继续围攻秦佑安。
阴力士不理睬武卒,老道士却睚眦必报,从芥袋中又放出十几个艳丽女子,妖妖娆娆地缠绕上那些兵卒……
杜小草在激战开始的一瞬间,就拉着秦琦躲到大树后,借着树影、石滩的遮掩,一路溜到秦佑安身边,拿出春风扇,冲着那三头阴力士扇了几下。
三头阴力气顿时僵直,萎缩成三张薄薄的纸片,风一吹成了纸灰。
秦佑安没了掣肘,立刻冲到老道士身边,锋利无比的箬衣剑,瞬间刺穿了他的肩头,血流如注。
这血不是赤红色的,而是乌黑泛着淡金光芒。
秦佑安冷嘲:“你追着我讨要青祠天官的金身碎片,是为了把它们融炼到你体内?你想以鬼物之身,敕封阴神?想得挺美,可惜本事不济,今晚就要魂飞魄散了。”
“黄口小儿!别太嚣张了,今晚谁魂飞魄散还不一定呢!”
老道士趔趄后退几步,挣脱了箬衣剑锋,拿出两张古怪符箓贴在伤处,血立刻就止住了。
秦佑安胜券在握,冷嘲他:
“你带着徒子徒孙隐匿城中,想要浑水摸鱼,谋害了青祠天官再取而代之,事后还要嫁祸给东凫、东岳两位神君,一手好算盘啊!”
老道士被戳中心事,怒不可遏,大骂秦佑安:
“该死的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老子为了筹谋今日,耗费了多少心血,眼看就要得手了,被你截了胡!”
秦佑安了然:“青祠庙偏殿里的那个白衣女鬼,是你派去的吧?金箔、魂魅、玉笏,连同那张黑色镇妖符,都摆在你们眼前了,怎么还踟躇不去?”
老道士嘿然不语。
旁边的兵卒里有聪明人,猜出了老道士的鬼主意,哈哈揭破:
“让你贪心不足,让你脱裤子放屁,现在被屁蹦了脚后跟,自认倒霉吧,哈哈哈!”
老道士眼珠滴溜溜转悠,他这一票买卖损失惨重,若就此遁走,今后百八十年都得蛰伏,他不甘心……
秦佑安洞悉人心,觉得凭老道士这么一个邪祟鬼物,没本钱做这么大的“买卖”,背后十有八九另有黑手。
老道士被利用了还不自知,稀里糊涂来送死。
他死了,事情也就了了……
刚想到此处,就见一道赤光直奔老道士面门,“噗”一声穿透了他的眉心,喷出一滩淡金色的血迹,夜色下极为显眼。
老道士的魁梧身躯,僵立片刻后趴卧在地。
一阵夜风吹过,他裸露在外的头脸、脖颈、双手,血肉全都消融不见,只剩下森森白骨。
一根巴掌长的赤色箭矢,死死插在他的颅骨眉心处。
这根箭矢,是从溪边的兵卒手中射出,得手的一瞬间,他朝半空抛洒一团乌漆墨黑的粉末,顿时有黑雾笼罩了方圆数十丈之地。
杜小草眼疾手快,冲着黑雾猛然扇动春风扇,扇得手臂都酸了,也只是让黑雾淡薄了许多,勉强能看清人影。
十几名被坑得一脸懵的武卒,抽出腰间佩刀一拥而上,要活活劈死那个“反水”的同伴。
这人本想趁着黑雾遮掩,杀了在场所有人,结果黑雾被扇散了,别人安然无恙,他自己成了砧板上的咸鱼。
秦佑安泠然看着他:“你死定了,我们不杀你,派你来的人也会杀了你,趁你还能说话,告诉我幕后之人的跟脚,我承诺照顾你的家人……”
话未说完,这名兵卒的脑袋就爆开了。
围在他身边的其它兵卒被溅了一身血污,怒骂不已。
秦佑安看向地上趴着的老道士,担心有诈,扔过一张焚火符,要把他烧成灰烬。
烧到最后,只烧光了发髻衣物,枯骨还是枯骨,完完整整,白灿灿的光泽莹润,起码五百年道行的鬼物。
他挂在腰间的一对芥袋,也没有被焚毁,还有一盏小巧的琉璃灯,七彩色泽,莹润璀璨,被枯骨压在身下,猜测是老道士生前塞在怀中,衣衫被焚后露了出来,照耀得夜色泛起一阵炫彩,美不胜收。
更玄奇的是,琉璃灯的侧面图案,还会唿唿变幻,看她们的形貌,赫然就是青祠庙偏殿里的三十六名魂魅。
杜小草觉得有趣,从芥袋中拿出那些魂魅留下的衣衫,惊讶地看着这些衣衫全都飞入琉璃灯盏中,无声无息地修复了面容、身姿,隐约还有一阵阵细微的嘤嘤声。
秦琦见此奇景,连危险都忘了,大呼小叫地从石滩上跑出来,笑淫淫地绕着琉璃灯盏,啧啧称赞:
“如果让崔硕人那混蛋见了这盏灯,一定会费尽心机弄到手!”
秦佑安不理他,催动琉璃灯盏,看着美轮美奂的三十六个魂魅,看着她们眉心和衣衫上的金箔,隐约明白了她们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