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走下凉亭,深呼吸,品味着空气中清甜的气味,做了个扩胸运动,又蹦哒几下。舒适,周身舒适的感觉,久违了!
丫鬟太监们全都站在院子四周,低着头,不敢看如公主,心中希望如公主也看不到自己。
可是如公主开始点名了:“如风如霜如雪,还有… …”林安回忆了一下:“还有常禄,陪我逛逛国公府。”
“是!”被点名的四人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跟在如公主身后。
林安走在前面,先回到自己的住处,客堂没有窗户,是六扇通到屋顶的对开大门,现在全部打开,露出整个客堂。
客堂宽敞却物品寥寥。右手边是卧室,林安迈步向左手边走去。左手边屋内的陈设就丰富多了,一进门就是一张大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放了几本书。
林安拿起书,虽然不至于布满灰尘,但从泛黄的纸张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位置了,都是摆在这里装样子的。
这是一本抄录的《诗经》,落款是:安静郡主 赵安安。原来如公主名叫赵安安。不是说如公主既蠢又坏吗?怎么还会读书写字?
林安翻开《诗经》,里面是很标致工整的小楷,有点像欧体字,可以看出作者是有功底的,写楷书游刃有余。
是的,林安懂得书法。前世的父母本是想把所有的钱都用来培养儿子林全的,可是龙凤胎的两个孩子是同一届,生活在县城的他们,还是想要点脸面的,不好做的太过。
给林全报了英语班,钢琴班,主持人班,选了一个收费最便宜的书法班给林安报了。
书法班一节课只需要15元,七八十个孩子挤在教室里,用学生毛笔,蘸着廉价的墨汁,在报纸上写着大字。
林安无论风霜雨雪,从没有落下过一节课,老师感慨于这个孩子的努力,在了解情况后,一次次的升班,一直没有涨过她的学费,直到4年后这位书法老师离开镇子去了大城市发展。
“这是我什么时候写的?”林安问
太监常禄上前回话:“回殿下,这是您10岁时所书,后来您就发生了落水之事,您醒来后就再也没习过书法了。”
原小说对如公主的介绍太少了,看来她也不是一直这样蠢笨啊,至少10岁之前是会读书写字的。
书案后面是一面巨大的书架,通到房顶,上面放满了书,旁边还有一架梯子。
她暂时没有心情看书,继续参观,书案的一侧是一排古董架,将屋子隔开,架上自然都是精巧的瓶瓶罐罐。
绕过古董架,里面空间更宽敞些,屋子中间一张小圆桌,四个鼓凳。
窗下放着一个刺绣的架子,靠墙一面放了几样乐器,一把没几根弦的细长的古琴,一把琵琶林安认得,几支长短不一的笛子。
林安选择去看看架子上的绣品,是一幅没有绣完的花朵图样,丝线比想象中的要细好多,这么细的线,绣这么大一幅图,需要多长时间啊!
不用说,这半幅刺绣作品也是10岁的如公主留下的。
参观完自己的住所,回到院子里。林安有点无所适从,常禄极有眼色的上前提示到:“殿下,奴才们陪您去府内花园逛逛吧。”
说完,常禄在前面带路,路过丫鬟们居住的一排屋子后就是一个月亮门,出了门就是一个大花园。
其实国公府就是建在花园里的,占地面积大,主人又少,一人一座单独的庭院,庭院之间相隔又很远。
走在花园的小路上,周围倒是没有自己院子那样花团锦簇了,都是绿植,叶片都很大,偶有一些小的红色花朵。
看来自己院子是由花房专门培育鲜花供应的。林安心想,不知现在是什么季节了,看来这里地处南方,可能已经秋天了吧,自己穿了3层单衣并不觉得热。
正胡乱想着,在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凉亭,凉亭里一个老人靠在躺椅里看着书。
只见老人浓密的白发挽在头顶,一手拿着书在读,一手捻着花白的胡须,老人并没有穿长衫,而是穿了一件短褂。
像是收到什么感应了一般,老人抬眼瞥了一眼花园里,目光对上了正站在凉亭下观察他的林安的眼睛。
林安在老人眼中居然看到了…慌乱?
老人书没合好,从手里飞出去了,他也顾不上。想要起身,可身下是摇椅,越慌乱越起不来,身边的家仆赶忙上去扶老人起来。
老人站起来,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说到:“那个,安安呐,你在这玩吧,祖父去,去喝些茶。”说罢看了一眼摇椅旁小几上的茶具,逃也似的要走。
林安想,这就应该是老国公了吧,于是试探着叫了声:“祖父?”
老国公停下脚步,认命般叹了口气。
转身坐在了凉亭的美人靠,等了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了,对林安说:“安安呐,你过来,你听祖父说。”
林安坐在老国公身旁
老国公:“安安,你前日过生辰时请求祖父的事,祖父实在是做不到啊。”见孙女没有哭闹,老国公继续道:
“我朝官员的任用,都是要遵循章程的,顾文元是一个有才学的后生,可是他毕竟是探花郎,上面还有状元和榜眼呢,若许了他过高的官职,要如何安置状元和榜眼呢?再有,这样破坏章程的事一旦发生,下一届科考可就要生出祸端来了。科举乃是一国根本,一旦… …”
林安听明白了,打断了老国公的话:“祖父,安安知道了,是安安太任性了。”
一定是如公主要老国公帮顾文元运作一个极高的官位。这个恋爱脑啊!
老国公怔住,狐疑的看着林安,对上她那真诚的眼睛后,松了口气。
一连串的说起来:“我们安安啊,长大了,懂事了!这个生辰委屈你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祖父说,上天入地也给你寻来!祖父已经差人去给你寻这天下最大的一颗南珠去了!你不是说喜欢时新的精巧玩意儿,叫什么香皂和琉璃的,祖父也请来了一个制皂的工匠,一个琉璃工匠……”
啊这,香皂生意和琉璃不是原书女主崔婉妍发明的吗?她靠着这两样生意起家。
当然原如公主也确实挖来了崔婉妍的两个工匠师傅,自己东施效颦开了工厂,结果两个师傅都是假意投诚,最后她的工厂一件成品都没有做出来。
这两匠人以后再说,就说现在,林安不知怎么接老国公的话。
老国公是真宠爱这个孙女,而林安上一世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关心她过,从来没有人真心的问过她想要什么。
但老国公宠的是如公主,林安有种被发错奖状的尴尬。
于是她选择先不回答,俯身捡起了老国公掉在地上的书,本以为是经史子集,结果封面上赫然写着“赵家拳”。
翻开书,这是一本教授拳法的画册,每个招式旁边配着动作要领的讲解。
林安把书交还到老国公的手里,好奇道:“祖父,这是武功秘籍吗?”
老国公拂须发出中气十足的笑声:“哈哈,这就是普通的拳书,是我们赵家十八套功法中入门的一套。皇上昨日说要重新整编水师,我想着献出这套拳法,用来操练水师将士。和兵部尚书提及此事,他居然一下同意了,就是嫌我们这拳法有些难,兵卒们不好操练,我就想着改进一下。”
老国公仰起头,“我们赵家军不善水战,自从收复北境十二城之后,已经十二年没有为国效力了。老夫也垂暮之年,赵家十八套功法若能为我大夏水师所用,也是好事一件啊。”
林安好奇起来:“祖父,给安安讲讲咱们赵家军的故事吧。”
老国公脸上笑容更大一些:“哈哈哈,祖父不是给你讲过很多遍了吗?是了,是了,那时候你都还小,怕是都忘了,好好好,祖父给再我们安安讲讲… …”
老人面色变得鲜亮,神采奕奕的讲起了荣国公府赵家的发家史。
赵家原属北境胡人部族,领地与大夏国相邻,受中原文化影响,赵家尚武的同时也尚文,游牧的同时也有一部分族人开始与大夏人做生意。
逐渐的,赵家与其他胡人部族产生分歧,终于是带着族人,土地和牛羊投诚了大夏国。
大夏国高宗皇帝为其家族赐姓“赵”,因为胡人部族本没有姓氏,一个部族的王名叫多罗他们部族就叫多罗部,他儿子叫噶伦佳,等他儿子即位,他们部族就叫噶伦佳部。
赵家军做为大夏国一支战斗力爆表的军队,在高宗皇帝和世宗皇帝时期,赵家军为大夏国开疆扩土,稳固了边境。
在宪宗皇帝决定迁都南方后,赵家宗族中的一支留在旧都,配合其他将军稳固大夏国的北境。
而赵安安家这一支就追随宪宗皇帝迁入新都,不过入新都的赵家男子,世世代代都会在其成年时被送去北境历练几年。
如今的老国公,年轻时格外的骁勇善战,一生曾7次赴北境杀敌,在北境的时间比在家还长。
在其50岁高龄时,亲率十万大军,用三年时间赶走入侵的胡人,连续夺回包括旧都在内的十二座城池。
老国公当年是军队编制中的最高级别,镇国将军,三年连收十二城后,被当今皇上封为荣国公,同一等爵位,世袭罔替,并赐丹书铁卷等等,一时风光无二。
林安听得入迷,老人的话语虽然不如说书人那么丰富,可是作为亲历者,从第一视角叙述那些战争场景,是十分真实而残酷的。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高,林安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才感觉到已经很饿了。
老国公虽然满面红光,却是有一点气喘。
身旁的老奴上前提醒道:“国公爷,该用午膳了。”
老国公:“嗯,安安也同祖父一起用午膳吧,多吃一些,下人时常来报,说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祖父很是痛心啊!”
林安:“是,祖父,安安今后再也不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林安走在老国公身旁,老人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并不需要搀扶。很快来到府中一座单独的饭厅。
饭厅内已经备好一桌丰盛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