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开始裁剪烟纸,然后跟奶奶说:“出去喊佬佬妹妹转来,吃中饭了。”
奶奶放下手里的活儿,出了砖厂,我就走在她后面,这么热的天,会中暑的。
好在奶奶的身体还可以,没什么大问题,安稳无虞的到了镇中心。
可要去哪儿找他们呢?奶奶也愁,我也愁。
奶奶问我,知不知道哥哥去哪里了。
我哪里知道呢?
不过总离不了那几个地方的,一个一个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老虎机,人很多,没看见。
然后我们问着镇上的人,找到了网吧。
网吧不大,但人很多,乌烟瘴气的,什么味儿都有。
分了两层楼,四个隔间。
第一层找完了没找到,我和奶奶进了院,准备上第二层。
张新忽然从一个角落钻了出来,我愣了一下,奶奶叫了我一声,我赶紧踏上了上楼的阶梯,将他放在脑后。
都是年轻人的网吧里,忽然进了一个老奶奶,和一个穿着长衣长袖的小姑娘。
有人是认识我的,叫了一声:“哎,你不是唐坤妹妹么?”
“嗯,是,你看到我哥哥他们了吗?”我问。
那人怪叫:“到后面,到后面。”
像看猴戏一般,一群没玩电脑的人跟在我和奶奶身后进了最里面的那个隔间。
四个人,排排坐。
我和奶奶走了过去,站在他们身后。
花里胡哨,我摇摇头。
奶奶从角落拿了不知是谁家大人落下的竹片,开始揍人。
一边揍一边骂:“给你过钱就是喊你们到这里来耍的哦,不当家不晓得柴米贵,我看你们是要翻天!”
奶奶打的愈发狠了,我看着网吧‘鸡飞狗跳’,一群外人嗷嗷嗷的叫着看热闹。
最后,五个人是排成队跟在奶奶身后回家的。
他们骂骂咧咧,奶奶是听不见的,因为她自己也在骂,我吊在最后,不慌不忙的走着,反正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没必要怕。
爷爷又骂奶奶,说都是奶奶惯实(宠溺、溺爱)出来的好儿女。
奶奶就哭,她也不知道,她到底错哪儿了。
钱,不是她给的。
人,还是她找回来的。
怎么被骂的人,是她呢?
我知道,是爷爷在迁怒,半大的小子,虽然能打,但也不能打。
吵的很凶很凶,那天吃的菜,都剩了好多,第二天就馊了,被倒进了潲水桶。
我坐上了去城里的中巴车,是靠窗的位置,要去拿通知书了。
车子要开了。
“哎哎哎,师傅等下,还有人!”张新忽然窜上了车,吓了师傅一大跳,嘴里骂骂咧咧的发了车。
我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笑了。
张新就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也是靠窗的。
又有些晕车了,我又将窗户往后面推了推,脑袋搭在窗口边,想舒服一些。
嘶~我又睡着了,而且头还撞到了窗户。
有些疼,但也不是很疼。
身后递过来一瓶带着冷气的冰水。
哦,我又忘记带水了,背包里啥都没放。
他又伸了伸手,眼神示意我赶紧接过去。
我没接,偏头看窗外的风景。
好一会儿没动静,我以为他放弃了,结果我的手却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凉意。
我看了一眼,他正拿了水瓶贴着我的手臂。
我往四周看,看见了戏谑的眼神,赶紧坐正了远离那瓶水,这可是镇上的人,那不得流言漫天飞啊,我心想。
脸被热的通红,我用纸折的扇子扇了扇,心里乱的不行。
这人,真是怪讨厌的。
他扶着把杆站在我旁边,带着凉意的水瓶被放在了我的手上,说:“唐优,照片。”
唉。
我的心,比这水还凉。
算了,这是我的命。
下了车,水瓶的冰块化的差不多了。
“帮我开一下。”
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打开了。
冰凉的水进入喉咙,我有些想哭,可街上人太多了,还是算了吧。
我低着头,向前走,他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
快到学校了,他忽然拉着我走了小路,我也没跟他唱反调,反正是打不过他的。
我在阴处,他在阳处。
我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是无声的。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和我离的很近,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我闭上眼睛,不想说话,任由眼泪落下。
似乎什么东西碰上了我的眼角,我睁开眼睛。
他说:“唐优,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别哭,我会心痛。”
无耻!
我瞪大了双眼,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答应我,你接受一次我对你的好,我就删一张照片,唐优,可以吗?”
我本是自由的鸟,该飞翔在天际,该奔向远方。
可有一个笼子将我困住了,以——喜欢的名义。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我不要。
可那些照片,太多太多了,每一张,都是我耻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