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沈墨!快醒醒!有东西过来了!”
沈墨觉得耳边周十三焦急的喊声忽远忽近,全身灌了铅一般沉重,困倦感似浪潮席卷而来。
等他猛然惊醒,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沈墨大口呼吸着,却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床上。
沈墨翻身而起,捏起法诀,警惕地扫视了一遍眼前这空荡荡的房间,再观察发现,他身上的衣袍褪去,正整齐叠放在桌案上,包括那柄玉扇法器。
沈墨迅速拿起玉扇法器,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一切,可除了格子窗外风吹而过竹影摇曳的声响,便再无其他。
是幻术,是幻术……沈墨在心底狂念,试图保持清醒。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墨的目光也随之转而盯着那扇不堪一击的木门。
“沈墨!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收拾,今天可不能迟了!”
是宋若的声音,沈墨皱起眉头,他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眼里的谨慎逐渐被茫然所取代。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回想起来。
下一刻,门被轰然破开,只见宋若依旧穿着一袭红裙,梳着精致的发髻,满脸愠色地冲了进来。
沈墨慌张地抓起被子往自己身上盖,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你,你就这么闯进来,我,我……”
许是嫌沈墨啰嗦,宋若皱着眉,干脆几步上前一把掀开了他的棉被,沈墨惊呼出声,迅速捞起一件衣袍往自己身上盖。
这时沈墨才注意到,宋若身后还藏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不过四五岁,扎着两个小麻花辫,一只手拎着棉花娃娃,一只手举着冰糖葫芦,那双亮晶晶的小鹿眼正默默盯着自己。
沈墨瞧见这小姑娘便心生欢喜,仔细端详过后,她竟生得与宋若小时候有几分相似,还没等沈墨开口询问这丫头的来历,便听得那丫头脆生生地朝他喊道:
“爹地!”
这一声甜甜的爹地喊得沈墨石化当场,电光火石间,从宇宙的起源到毁灭,沈墨仿佛过了一遍走马灯,大脑当场宕机。
“什,什么?爹?爹?”
宋若不耐烦地将衣服全扔沈墨的脑门上,一边叠起被子一边独自念叨。
“丫头每喊你一次爹地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结结巴巴的,人家还以为我丈夫是个结巴呢。我可警告你,今天可别给我丢面子啊。”
光滑的丝绸外衣从脸上滑落,沈墨盯着宋若的脸,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可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那宋若幼年版正嚼着冰糖葫芦乖巧地等在一旁。
沈墨彻底陷入了凌乱之中,以至于后来宋若对他做了什么,他全都一概不知。
直到他一手牵着小号宋若,一手牵着大号宋若,走出竹林宅子,这才回过神来。
沈墨僵硬地偏头,朝身旁看起来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动人的宋若询问道:“我们成……成亲了?”
宋若似乎习惯了他的问话,满不在乎地回答:“是啊,知韫都四岁了,算起来我们成亲也有五年了。”
孩子名字叫知韫吗?
孰知嵌岩幽,乃韫希代宝。
倒像是他会取的名字。
沈墨思考着人生,什么时候提的亲?又是什么时候拜的堂?这些重要的事情为何他全都忘记了?
他只敢以余光轻轻瞥过宋若的侧颜,心里头却在琢磨着,这些必要的程序应当找个时间再补办一次。
正幻想着,他们很快停在了一处山头前,这座山头沈墨再熟悉不过了,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半月堂。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沈墨有些奇怪。
宋若无奈,默默低头朝年幼的沈知韫吐槽:“知韫,你爹地又犯蠢了。”
沈知韫舔舔冰糖葫芦,奶声奶气地回答:“爹地,你忘啦?今天是你继任半月堂堂主的日子呀。”
“什么?”沈墨愣住。
宋若看出了他的紧张,她挽起他的胳膊,一家三口一步步登阶。
高远的阶梯两侧站着熟悉的死侍的身影,继续登阶,曾经教授过他学识的夫子,将术法倾囊相授的叔伯,与沈墨曾有过接触的人一一出现。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又惊又喜,面对大家善意的祝贺,宋若大方地替他回应。苍穹学院的伙伴们更是在阶梯尽头等待着他。
他们将沈墨整个人举起来,欢呼着抬进半月堂。
沈墨进入堂内,巨大的玄龟石像摆在供桌之上,无数历代堂主的牌位立于玄龟脚下。
老堂主和觉参作为他最重要的亲人,站在祠堂正中央,他们将已点燃的香烛递给沈墨。
沈墨在堂前面对历代堂主牌位,行过庄严的三叩九拜之礼后,将香烛插入香炉中。从老堂主的手中接过堂主身份的令牌,端端正正地坐入堂主之位上。
堂下死侍举起代表各自身份的玉佩,高呼沈墨的名字,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庆典狂欢大抵还要持续许久,沈墨端着酒樽给诸位护法叔伯以及其他交好宗门的前辈一一敬酒,在这名利场上沈墨逐渐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