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宋枝启程回学校之后,便将重心放在了学习上。
哀亡村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这样的天气只会在冬天的时候稍微好转一些,但也并不会好转到哪里去。
梁昌平甚至觉得自己一度会死在这个地方,生了多少病最后还是撑过去了。
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梁昌平几乎浑身上下都褪了一层皮,何柳儿早就因为这地方太热,身染疟疾死了。
死前连个医生也没来给她看看,村里主事的人直接将她上报了死亡,销了户口。
本来是打算一卷草席裹了直接往山沟沟里一扔的,但奈何梁昌平突然良心发现,到处磕头又凑钱,给了一副薄薄的棺材,才把何柳儿葬在了后山。
这地方没有车,只有送人来的时候才有,所以梁昌平是靠着自己的一双脚走到乡里,再走到县里,因为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活像个穷乞丐。
到了县城,看着略显热闹的城市,梁昌甚至有些无措,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是激荡的,又或是扬眉吐气了,但现实情况是,他非常平静,甚至一点起伏都没有。
邋里邋遢的样子比从监狱里出来还不如,旁人看见只以为是哪里逃难来的。
梁昌平早已没了之前心比天高的心性,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辈子完蛋了,本来若是安稳高考,或许还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
但自从沾染上宋枝之后,他的日子一糟再糟。
这两年,他在这村子里早就学习了观察旁人面色的本事,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了。
而且他还身无分文。
这让他感到痛苦。
他还有恨。
他恨宋枝,恨她如此不留情面,毁了他的人生,还有何柳儿的一条命。
分明之前,这两人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他现在就靠着宋枝的信念活着,从前他信赖,认可的宋真真,早就抛弃了他,让他在井底里一直爬着,落到社会的最底层。
这宋家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他离开,进入南县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待在哀亡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早已和外面的世界断了联系。
根本也接不上轨。
即使是一个小县城,也已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梁昌平决定去省城,打听一下宋真真痕迹,要是宋真真不愿意接济他,那他就毁了她!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多少活着的欲望了!
然而怎么去省城却变成了一个难题,他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就这样在茫茫秋风之中瑟缩在偏僻巷子的角落。
看着分外可怜。
有人路过的时候,甚至有些怜悯之心,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给他:
“好手好脚,还是去找个正经事干吧,不然这就已经快到冬天了!”
路过的人是好心,但是梁昌平只涩涩说了句话:
“谢谢。”
只有两个字,却承认了自己是乞丐的身份,分明在两年前他还是个高中生,被人寄予厚望,有望考上大学。
可现在,自己的户口都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又等了一会,一个小孩从自己妈妈的手中接过了一块钱,递到梁昌平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甩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一跳一跳地走了。
梁昌平目光紧紧追随了那对幸福的母女,突觉这样的日子离他是这样远。
他找了个馄饨摊子,摊主是个老太太,开在角落的小夜市,大抵是深夜,也没什么人去吃馄饨了。
梁昌平将一块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擦了擦手,随后温声道:
“麻烦客人稍等一会,我现在就给你下!”
眼中是和蔼,丝毫没有对梁昌平看不起。
梁昌平忐忑着心坐下来,这些天,他全身上下就两块钱,饿了几天他才决定吃一碗馄饨。
无他,真的太饿了。
熟悉了现在江县的情况,他发现一块钱购买力并不如以前了,他现在吃大碗的馄饨,就要五毛钱了。
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的生活。
“客人,你的馄饨来了。”
老太太将一碗清汤馄饨的端到梁昌平面前,能看出,这位老太太是对他起了怜悯之心,碗里的馄饨多出来了五个。
但是梁昌平的心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怜悯而意动了,他大口大口将热汤馄饨吞吃入腹,连最后一口汤都喝干净了。
剩下的钱,他打算去洗个澡,找个公园睡一晚,第二天就去找工作。
只要包吃住,怎么着都成。
他要攒到去省城的钱,把恩怨都了结了。
次日一早,梁昌平就在一个酒楼找到侍应生的工作,因为他读过高中,即使他很久都不曾拿起笔写字了,但那些刻在他记忆里的东西却一刻都不曾忘记过。
因此经理面试时仍旧是得心应手的。
最后被录取的时候,谈好了是包吃住的。
南县这个地方太小了,因为港城那边帮派兴起,这南县自然也衍生出来了。
梁昌平如愿得到了侍应生的工作,每天睁眼起来就开始摆放餐具桌椅,记菜单,侍应客人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