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不悲不喜并非是感受不到难过,而恰恰是因为大悲大喜的幅度太强,让人忘记了反应,也便做不出来表情了。
云辞的眸光依旧温柔,看着被不言死死抱着的林绘锦,轻轻伸手替她擦掉了嘴角还未来得及吞服下去的红花碎片,林绘锦眼眶中隐忍着的泪水当即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声掉落。
“绘锦。”云辞努了努嘴,声音有些沙哑:“倒……到底是一条小生命,我不想伤害他,你也不能伤害他,更别伤害自己。”
林绘锦呜咽的靠在不言的怀中。
云辞薄唇勾起一抹苦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先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轻易的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不言,送你们家娘娘回宫休息。”
云辞声音虽淡,但冷峻的面容下,却有着无声的威严,而林绘锦也只是无声的流泪,任由自己被不言和容枫扶走。
“我有些话想要对千说。”
林绘锦走后,云辞对身后的人又缓缓开口。
月担忧的看着千一眼,最后还是带着其他几个人无声的退下,药庐中顿时只剩下了千和云辞两人。
“主子!”千跪在云辞的面前,固执的赴死:“千愿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还请主子原谅娘娘,过错都是属下,是属下没能好好保护好娘娘,反而让娘娘受到伤害!”
不想云辞却是抬起手,止住了千的话。
“不怪你。”
云辞艰难的露出一抹笑容,眼眶微湿:“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好绘锦。”
千额头青筋暴起,恳求着云辞:“主子,让属下以死谢罪,事情便能都解决了!”
云辞却态度坚决的摇着头:“千,你可知道,我身体上的毒。”
千重重的垂下头,不再言语,低头的眸子却是遍布红血丝。
云辞转身,笑的苦涩:“我的药根本就需要一直服用下去才行,直到我身体上的毒彻底解开,我骗了绘锦,跟她说一年的时间,其实……”
云辞一顿,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其实就连姐夫也不知道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痊愈,很可能……很可能这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那一年,不过是我和她最后相处一年时间罢了!”
只不过是云辞舍不得林绘锦,这才寻了个借口,想要给自己和林绘锦多一年的时间。
这样……
即使将来林绘锦离开了自己,他想念林绘锦的时候,只要能回忆起这一年她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便是什么苦难都够了!也值得了!
“我给不了她孩子,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碰她,绘锦跟着我,只会让她受苦,我不想这样了。”
这些话,无论从谁的口中说出来,都无疑是艰难催心的,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与他人,还嘱托别人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女人……无疑和用刀子在心口上割出来的疼没差几分。
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爱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是成全。
云辞爱林绘锦,便是全心全意的希望林绘锦后半生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惜……
可惜他的身子不争气,身体的毒也无法彻底解开,再这么耗下去,只会让林绘锦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最后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
他若能好,自然皆大欢喜,可若他不好……
拖累的只是林绘锦而已。
原本云辞的心中一直都在犹豫,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彻底好转,更不确定能不能给林绘锦一个美好的未来,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和林绘锦还会不会有孩子,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还舍不得走。
舍不得离开林绘锦。
可是现在想想。
哪个女人不想成为母亲,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如今,既然林绘锦怀上了千的孩子,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那便索性分开吧。
这样林绘锦的后半生也不会孤单了。
那是一个小生命……
更是林绘锦血脉的延续……
可能这便是命吧,命运让林绘锦怀上了千的孩子,也在告诉自己,离开林绘锦的时间到了,再拖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痛苦之中!
“主子!”千的声音颤抖,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更满是拒绝:“属下愿意赴死!”
千不愿意!
林绘锦是云辞喜欢的女人,云辞是自己终其一生都要效忠的主子!
这样的身份关系,他岂能和林绘锦在一起!
岂不是丧尽天良,枉为七尺男儿!
跪在地上的千重重的向着云辞磕头:“求主子给属下一个恩典,赐死属下!”
心中的折磨往往要比身上的折磨来的更厉害,后背挣开的伤口留着殷红的鲜血,可千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身体匍匐在地上,恳求着云辞的惩罚。
云辞目光涌动,声音却变得威严:“再也不许提死这个字!”
“千,我这不是在同你商议!”
“是命令!”
“是身为一个君主对下属的命令,你想要抗命吗!”云辞剑眉紧拧,目光凛然。
千看着心如刀绞,抬起头间想要说着的辩解的话却是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云辞的态度让千无话可说。
“属下……属下不敢。”
他不敢抗命……
见千不再拒绝,云辞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我会同她好好说明。”
“你只需要记得,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万不能再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
林绘锦目光空洞的躺在沉香木床上,眼神茫然的看着绣海棠纱帐,眼泪就这样顺着眼角无声的落了下来。
云辞进门的时候,便瞧见了林绘锦这样难过的一番景象,只觉得心如刀割。
可云辞却抿唇,试图宽慰着林绘锦心中的难过:“绘锦,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林绘锦转过身去,不愿意去看云辞。
可云辞却好像不知一般,缓缓伸出手,贴近在林绘锦的小腹上:“到底是一条小生命。”
云辞的抚摸在林绘锦小腹上的手有些颤抖,信更好像是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我会寻了个借口,说你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