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赵明鸢安排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连柳衡也有进步,已经能喂了家里的小鸡,又跑去百味楼帮忙了。
而关于明芷的那个梦已经传得是神乎其神,以至于时常有人来打听那道菜做出来没有,每每都被他们苦恼搪塞过去,但也给他们看到一点希望,叫他们更是期待。
赵明鸢则主要是在临江仙,看着画舫里的姑娘练习。
不得不说画舫上的各位姑娘的技艺绝佳,舞姿也甚美,光看此处,便觉得能上这画舫,实在是很值的一件事。
但就在七月廿五祭月前夕,在这样的平静底下,赵明鸢才从临江仙回去,便见赵母便急匆匆地迎上来,急道,“衡儿那孩子不见了!”
“不见了?”
赵明鸢眼皮一跳,扶住母亲,帮忙顺着她的气,“赵婶别急,慢慢说,是怎么一回事?”
“那孩子今天喂完家里的小鸡,他便跟我说要去百味楼帮忙。我见之前这样也没出什么事,便应下了,只叫他早点回来用午饭。”
赵母揪着赵明鸢的袖子,语气急促,“谁知那孩子到了午时都还没回来,我以为他还在百味楼,便锁了门去看,结果你赵伯说他帮完忙就回来了,不在百味楼。”
“那孩子懂事得很,每次出去玩总会经得我们同意,从不乱跑,绝不会一声不吭就出去了,你说这……”
“可去找过了?”
“找过了,寻春和明棠,明芷他们现在都还在外面找。”
赵母无比自责,早知道自己就陪着那孩子去了。
赵明鸢深吸一口气,松开扶着母亲的手,“赵婶别急,我也出去找找看。”
“我跟你一起去。”
赵母就要跟上,却被赵明鸢止住,“赵婶你还是留在家里吧,万一衡儿自己回来了,没见着人,怕是又要跑去百味楼找了。”
赵母一想是这个理,只能焦急地留在家中等待。
赵明鸢安抚好赵母,又重新出了门,按理来说柳衡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他自己乱跑的可能性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
那么唯一一个可能,就只能是别人拐去了!
赵明鸢的面色沉了又沉,盲目的脚步拐向了万全楼。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万全楼所在的位置,杨雄便带着柳衡出现在了她面前。
见着赵明鸢,柳衡抬头看向赵明鸢的眼神怯生生的,有些不太自然。
“赵姑娘~”杨雄喊着赵明鸢,语气莫名黏腻腻的,“你家这孩子还是该调教调教,一点都不听话,怎么到处乱跑呢?”
“如果不是遇见我,哪还有好心人给你送回来呢?”
“姊姊,我没……”
柳衡着急想要解释,却被杨雄一个眼神吓住了。
赵明鸢没理他,低声对着柳衡道,“衡儿,过来。”
杨雄看着赵明鸢阴沉的眼神,心情十分之好,但也没见有把孩子放走的动作,而是扯着柳衡的肩膀,不让他过去。
“杨管事,”赵明鸢冷着声音道,“在我朝拐卖儿童是违反律法的,轻则流放,重则斩首,你可要想好了。”
“哎呀哎呀,你看你,急什么,我只是想跟这孩子交个朋友罢了。”
杨雄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松手放开了柳衡,“赵姑娘这性子,怕是没有哪位男子愿意娶你了。”
“嗬。”赵明鸢冷嗤,不屑地看了眼杨雄。
“既然碰到了,那赵姑娘不如给我交个底,让我看看你们祭月日要做些什么?”
赵明鸢答,“杨管事要知道的,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言罢,赵明鸢带着柳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雄看着赵明鸢的背影,嘴角因为兴奋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愈发觉得此女子不同,看来还有得慢慢玩。
不过看来这小子并不很得信任啊,那以后可就轻松多了。
……
柳衡沉默地跟在赵明鸢身边,好像这次赵姊是真的生气了。
该怎么办?
“你说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
赵明鸢的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令柳衡措不及防。
赵姊不应该很生气吗?
难道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柳衡斜着眼睛,想要偷偷地看看赵明鸢是个什么表情,却被赵明鸢毫不犹豫地拆穿。
“再那样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赵明鸢这话是开玩笑,但柳衡却愈发笑不出来。
“赵姊,你不生气么?”
柳衡话里带着侥幸。
“生气啊。”
“啊?”柳衡表示欲哭无泪。
“可是生气有什么用呢?”
赵明鸢蹲下身来,刚好能够与柳衡平视,“虽说你才跟着我三月余,但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并不会不说一声就乱跑。”
“所以我要是生气先骂了你,那不就是先撇开事实不谈了么?这不仅不是正理,还会因为交谈不够耐心,致使我们之间生了嫌隙,那样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柳衡低头思考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赵明鸢的话。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跟那个杨雄在一起么?”
赵明鸢循循善诱。
“我是在回来的路上碰着他的,他跟我说他是万全楼的管事,”柳衡说到这更不敢看赵明鸢了,“他……他跟我说,他有帮助百味楼的办法。”
柳衡现在想起来真想给自己来一下,也不想想,人家万全楼的,能不求回报帮助百味楼吗?
他当时怎么还傻傻地信了?
但赵明鸢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他说帮我的前提是让我告诉他我们在干什么,还说可以给我想要的,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功名利禄,”柳衡说到这赶紧解释,“但我当时觉得不太对劲,什么都没说。”
柳衡表示委屈,他虽然胆子小,但他也是有骨气的,赵姊人这么好,又不会随意打骂他。而且跟着赵姊,能学到好多东西!
如此就算赵姊哪天不要他了,他东西都不要,走了就是。
赵明鸢见柳衡情绪低迷,想要安慰他,但她的手刚放在柳衡肩膀上,柳衡便痛得缩了一下,“他打了你?”
赵明鸢声音陡地变冷,不容分说地掀起柳衡的袖子查看。
只见他瘦弱的手臂上的伤痕还渗着血,甚至有些已经发青!
她以为杨雄起码不会对孩子动手,但现在看来,此人真的是疯子。
柳衡连连摇头,半晌却又点头,“他打我,然后还跟我说,百味楼必输无疑,到时候在这全州,我们绝无容身之处。”
“我看他那个样子,无奈只能假装信他,然后说你们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到时告到官府去,别说是他,就是他后面的人也可能会有麻烦。”
“但是赵姊,我真的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想要帮助赵姊姊。”
柳衡低了声音,他还记着赵明鸢跟杨雄说的那一句。
赵明鸢叹了一口气,忽地有些自责,也许当初不该让柳衡卷入这事,并借此试探他的。
赵明鸢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知道。你这样的应对很好,但是下次不要如此莽撞了。”
“而且你只需要完成好我交代的事,其他的不要去想,我们会做,好吗?”
“你要永远记得,家人不会让你冒着危险去做任何事。”
家人么?
“好。”
柳衡笑得眼睛如月牙,实际上是为了遮掩微红的眼眶,“哦对,那个管事好像知道我们在百味楼养了青云,他会不会暗地里做什么啊?”
赵明鸢掸了掸袖子,“知道便知道吧,不足为惧。”
“走吧,回家。”
“好嘞,回家咯!”
然而等到回家柳衡才发现,原来真正的修罗场在家里!
赵父看见柳衡,十分之生气,竟是吹胡子瞪眼起来,手里的柳条拿了又放,想打一打让他长点记性,又怕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到时候心生芥蒂。
自这些孩子来了之后,家里多了多少欢乐,至少他已经把他们当做自己真正的孩子了。
赵明鸢看见这一幕,不由想起小时自己贪玩,累得家里找了一下午的事,当时她回去后,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看来父亲这回也是真的担心啊。
柳衡怯生生地看了赵明鸢一眼,想要求助于她。
赵明鸢再次叹气,罢了,这次已经长了教训了,先解释清楚,姑且放过他吧,还得给他上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