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府试榜单公布的日子。有的考生在贴榜墙对面酒楼“雅庭轩”等待放榜,更有那心急且没有太多银钱的考生直接早早的就守在了贴榜墙的附近。
陈晏君父子二人是与赵聪一起来看榜的,府试放榜是专门选定了一个时间的,就在巳时初。
陈晏君和赵聪他们一行人正在等待放榜,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们的名字,二人皆抬头四处望去,只见是孙文站在“雅庭轩”的二楼窗前在喊他们的名字。
不一会儿,孙文的小厮就走到陈晏君他们面前说道:“陈老爷,陈公子,赵公子,你们好,我们少爷请你们一起在”雅庭轩”等待放榜,我们少爷说,今年是辰时四刻放榜,你们在这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去“雅庭轩”坐着歇歇,喝杯茶,慢慢等,距离府试放榜还有一段时间。
陈晏君是知道“雅庭轩”的,第一天来府城的时候,车夫带他们来过,这是距离府试考场最近的酒楼,府试考场就在“雅庭轩”对面,只是陈晏君父子二人来的比较晚,他们到达“雅庭轩”的时候,“雅庭轩”已经没有房间了。
除此之外,也因为这“雅庭轩”距离府试考场“太近了,有些喧嚣。因此,即使”雅庭轩”还有房间,陈晏君也不会选择住在这,毕竟古代的隔音效果太差,居住的环境还是安静点的好。
现在,陈晏君收到孙文如此真诚的的邀请,知道拒绝不太好,并且这孙文的话确实有道理,现在距离府试放榜还有将近一个时辰,一直站在这等,确实也不太好。因此,陈晏君和父亲陈河以及赵聪商量了一下,决定跟着孙文的小厮去“雅庭轩”,在“雅庭轩”等待府试放榜。
陈晏君父亲很是心急,想在贴榜墙附近守着,即使等多久、站多久也不会感觉累。但是陈河也知道儿子的朋友如此诚挚的邀请,儿子不去不行,再说人家京城官宦人家的子弟能邀请自家儿子一起看榜,是看重自家儿子,自己当爹的可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因此,陈河压下了心中的焦急,和儿子陈晏君一起往“雅庭轩”走去。
等到陈晏君一行人走进“雅庭轩”的时候,酒楼里面已经坐满了等待府试放榜的学子。即使不是住在这里的府试考生,此时此刻也是成群地坐在酒楼大堂,点上一壶茶水,焦急的等待巳时初,等待府试放榜。
酒楼里面表面看着是热热闹闹,各县的考生都在议论纷纷。但是只要你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很多人其实明显都不在状态,聊着聊着就会走神,或者是如同后世幼儿园小朋友的“集体独白”,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此时此刻这些参加府试的考生整幅心神都放在了一会儿将要被府衙的衙役们张贴的那张府试榜单上,更有甚者频频扭头朝张贴榜单的墙看去,看看是否有衙役过来张贴府试榜单。
陈晏君看到这样一幕,心道既然这么着急的想要知道结果,何必在酒楼大堂等待府试放榜呢,直接去贴榜墙附近等着不是更好。只不过想在哪里等待府试放榜那是别人自己的事情,陈晏君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不能替别人做决定,在哪里等待府试放榜。
陈晏君一行人被孙文的小厮带到了二楼临窗的一个位置,此时孙文正独自一人喝着杯中的茶,吃着临安府有名的糕点,一副轻松快活的模样。
孙文看到陈晏君一行人连忙起身相迎,说道:“哈哈,陈伯父,陈兄弟,赵兄到了,快请入坐,快请入坐。”
陈晏君和赵聪也连忙见礼说道:“多谢孙兄邀请。”陈晏君父亲也点头表示感谢。
就这样,陈晏君和父亲陈河以及赵聪都坐了来,孙文也接着坐了下来。
陈晏君坐下后说道:“孙兄真是从容淡定啊,别的考生都在焦急的等待府试放榜,孙兄却在这品茶、吃点心,独坐钓鱼台。”
孙文笑道:“我哪里是独坐钓鱼台,我也担心啊,只是现在虽然还没有放榜,但是榜单却也是已经出了的,早看和晚看又有何区别呢,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何必如此着急呢?再者说了,对于这场府试我也尽力了,能答的问题都作答了,无论什么结果,都只能接受了。”
听到孙文的话,赵聪说道:“孙兄豁达,我就没有孙兄如此豁达,我还是很想知道府试成绩的,不过孙兄却有种《周易》中所讲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坦然。”
孙文听到赵聪的话后,说道:“哈哈,或许吧,我其实也是在硬装,我也很着急。只是,我娘一心信道,才养成我这样表面淡定,内心急躁的个性。”
就这样,陈晏君他们在闲谈中缓解紧张,等待府试放榜。孙文所选的位置很好,从窗口往下看,就是张贴榜单的那面墙,如果视力好的话,或许一会儿衙役张贴的府试榜单从这里都可以直接看到。
巳时初将至,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鞭炮声停下后,紧接着就传来锣鼓声,顿时整个“雅庭轩”就“沸腾”了起来,很多府试考生都在第一时间冲出了酒楼,向张贴榜单的墙附近冲去,这是知道马上就要有衙役来张贴榜单了!
“晏君,小宝,你在这里等着,爹现在就下去看!”陈晏君父亲陈河刚说完话,就如同火箭般冲了出去,从楼梯一跃而下,冲到了贴榜墙附近,竟然是一点也没有落后于那些在一楼等待放榜的府试考生,把陈晏君和赵聪以及孙文看的是瞠目结舌!
等陈晏君他们回过神来后,孙文说道:“陈伯父真是好体力,好身手。”
听到孙文的话,陈晏君能说什么,他也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激动,如此动作行为啊,于是陈晏君只能以笑缓解氛围,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孙兄说笑了。”
赵聪和孙文的小厮也是看呆了,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的任务,都连忙说道:“少爷,我也去看榜了。”话音刚落,两个小厮便着急忙慌的朝着陈晏君父亲陈河的方向跑去。
陈河是读过几年村塾,是识字的,即使不识字,自己儿子的名字应该认识,毕竟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儿子的一切他都想知道。因此,在知道榜单被贴出的第一时间冲了出来,他想要知道儿子的成绩了。
就这样,相对于陈晏君的淡定,陈河却是着急,在一堆府试考生中横冲直撞,仗着庄稼汉有力气,将那些一起看榜的其他府试考生都挤到了一边,还真让他挤到了榜单前。
挤到榜单前后,陈河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榜单,开始寻找儿子小宝的名字。因为陈河是站在榜单的尾部,所以他看了好几个名字都不是陈晏君,但是到底还是对儿子抱有信心,睁大眼睛继续找。
直到只剩下前三名还没有看了,陈河依然没有找到儿子小宝的名字,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毕竟只有三个没看了,还是对儿子有自信的,万一是前三呢,万一和县试一样是第一名呢。
就这样,陈河果然在榜单的第一个位置看到了儿子小宝的名字,又看了籍贯,确定就是自己儿子陈晏君获得了府试第一名,府案首。
陈河激动的简直想要大喊,简直想要逢人就说,简直激动的想哭。他也确实是喊出来了:“哈哈,我儿子考中了!考中了!还是府案首!府案首啊!哈哈!我儿子是童生了!童生了!”
陈晏君他们在“雅庭轩”的二楼都听见了陈晏君父亲陈河高兴的喊声。
不一会儿,孙文和赵聪的小厮也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孙文的小厮率先满面喜色的说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您中了,是第二名!”
紧接着,赵聪的小厮也满面笑容的说道:“少爷,您也中了,是第六名呢!”
陈晏君三人听到后,相视而笑,都同时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说道:“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仿佛他们喝的不是茶,而是酒。喝完茶后,陈晏君说道:“我现在想下去亲自看看榜单,就先告辞了。”
孙文和赵聪听到陈晏君的话后,赵聪率先说道:“我也下去看看,也顺便看看我们私塾其他同窗中有几人上榜。”
紧接着孙文说道:“现在知道了府试结果,我也要下楼回去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呢,所以大家一起下去吧。”孙文说完就让自己的小厮下楼结账。
就这样,陈晏君他们走出了“雅庭轩”,在“雅庭轩”门口,陈晏君和赵聪,就与孙文分开了。
这个时候的陈河,在喊了几声后,已经比刚知道结果的时候冷静多了。陈河心道儿子现在通过了府试,还是府案首,儿子从今天起就是童生了。
根据儿子这样的名次,院试应该能顺利的通过,那就意味着自己儿子小宝再过一个多月就能够成为秀才了。十二岁的少年秀才啊,自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自己这一个儿子顶别人十个儿子还多。
此时陈晏君也已经走到父亲陈河身边,看见父亲平静下来,陈晏君终于放下心了。陈晏君之所以着急下楼,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想要亲自看看榜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心父亲,怕父亲高兴过了头。现在来看,父亲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了。
这陈晏君哪里知道,陈河这是表面平静,内心疯狂,不过也没有什么事,他只是对自己儿子愈发有信心罢了。
这个时候榜单前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陈晏君很快就来到了榜单前,看着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心情也很是激动,虽然他知道自己能够通过府试,但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府案首,毕竟这些参加府试的学子都是各个县的精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陈晏君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第一名。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就是第一名,自己就是府案首,自己就是成为了和村塾自己的启蒙夫子陈夫子一样的童生!不得不说,这陈晏君父子俩还是很相似的,心理活动都很多。
看完了自己的名次,陈晏君又看了下私塾其他同窗的名次,除了赵聪是第六名外,私塾还有三人也上了榜,只不过位置比较靠后,但是努力一把,还是有可能通过院试的。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陈晏君父子二人就想回家了,回家跟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更何况也和车夫约定好了出发时间,估计现在车夫已经等在青云客栈门口了。
于是陈晏君对赵聪说道:“赵兄,我和父亲现在准备回客栈收拾东西回新城县了,你有何打算。”
赵聪听到陈晏君的话说道:“我现在在临安府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也要回客栈收拾行李回新城县了,我们同行可好?”
陈晏君回答道:“好啊,我们现在先一起回客栈吧,我估计现在送我们来新城县的车夫已经等在客栈门口了。”
就这样,陈晏君父子二人和赵聪主仆二人一起往青云客栈的方向走去。陈晏君他们一行人到了青云客栈门口,果然看到了送陈晏君父子二人来1临安府的车夫正等在青云客栈门口。
陈晏君父亲陈河让陈晏君和赵聪他们先进去,自己去让车夫在等一会儿,于是陈晏君他们走进了青云客栈,而父亲陈河则走到车夫面前对车夫说道:“我们看榜时间晚了点,我们这就进去拿行李,退房,劳烦您在稍等片刻。”
车夫听到陈晏君父亲的话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多等一会也没什么。我看客官满面笑容,想必是小公子通过了府试?”
听到车夫的话,陈河激动而骄傲的说道:“过了,过了,我儿子是童生了,而且我儿子还是第一名,府案首啊!”
车夫听到陈河的话很是震惊,没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少年竟然是今年的府案首,凭借这位小公子的名次,估计再过不久就是一名少年秀才了,于是车夫恭维陈河说道:“恭喜老爷了,马上就要有一个秀才儿子了。”
陈河虽然心里认同车夫的话,但是嘴上还是谦虚道:“还考呢,说是秀才太早了。”陈河说完就走进了青云客栈,进客栈收拾行李,退房,回家。
就这样,陈晏君父子二人就要退房返回新城县了。